第六章

在此刻开始了序幕。

    上初中的我发育得很快，座位也被调到了后面。我的同桌是一个乖巧胆小的女生，写字时不小心碰到我，便会低着头紧张地向我道歉。我却总是不理会她，然后用余光看到她轻轻地把椅子向外挪了一点。我坐在窗边，窗外有一颗高大的老树，不知唱尽了多少繁华，教室在二楼，它茂密的枝叶刚好开满窗，午后阳光充足，就在我的课桌上投下一片斑驳。那时候的日子还算舒适，却也经常感到无聊。

    我前面坐着的一个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每次体育课回来都是一身沉闷的汗液味道夹杂着淡淡洗发水的香气。这种奇异的味道每周我要经历三次。蓝白色相间的校服套在他瘦削的身体上，总是在打完球之后就变得脏兮兮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谈，除了偶尔几次他侧身用清澈的声音提醒我：“你的桌子可以向后一点吗？”我看看我的桌子，竟然比同桌向前一大截，可能是我写字太用力了吧。

    某天自习课，我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青春校园疼痛小说，正在为女主惨痛动人的遭遇红眼抱不平时，同桌竟意外得凑过来小声问我：

    “你也喜欢看这位大大的书？”明显她口中的大大就是我手里这本书的作者。

    我看她难得这样兴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我不好意思轻声说：

    “我只看过这一本。”我又解释道，“但是我最近很喜欢看这类的小说。”

    她激动得没有注意音量：“我也是！”说完前面有同学回头看她，她脸红得像个苹果，却又激动得抖抖肩膀，凑得更近了些用气声说：“他写的书都是这一类的，我给你推荐几部吧。”

    就这样一个平时不论上课下课都言寡语的害羞女孩，竟然和我讨论了一节自习课。

    “我觉得男主他太渣了，根本不值得女主去等他十年。”

    “我也不喜欢男主，自私还自以为是。”

    “他从头到尾都在虐女主一个人，却说自己是爱她才这么做，恕我不能理解这种扭曲的爱情，要是真正爱一个人，哪里舍得让她等十年。”

    “啊，这么惨吗。所以我还是喜欢男二，温柔体贴好看还喜欢笑，像个天使一样。”

    “我也喜欢他，可是到最后他为了救女主死了，当时我哭得可凶了。”

    “你竟然剧透！我还没有看到呢！”

    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每天放学她都会带我去途经路边的书店，给我介绍各种作者的小说。

    有时候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零花钱，我们就坐在书包上把书读完再走。书店里每周一刊的杂志同桌从不让我买，她用娇弱却成熟的口吻告诉我，每期只有不到一半的文章我们喜欢，而且看过也不会再重新翻找，直接在店里读完，既省钱又省空间，而且我们是学生，不买正常。以至于每次我们来的时候，书店老板无奈里略带厌恶的眼神，就会透过厚重的镜片跟随着我们的脚步，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偶尔买下两本想看的书，但她却心安理得，把老板当做空气。久而久之，我也大摇大摆地做一个只读不买的顾客了。

    这些日子真的很开心，同桌是我从小到大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我们在课桌上写下自己喜欢的男主的名字，会互相交换自己煽情的小诗歌，会在食堂吃里边吃午饭边讨论感人的情节，会在课间吐槽书里哪个角色让人憎恶，会在下午第一节课就开始思考上次在书店看的书看到哪里，还会在放学后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去办公室偷回被老师没收的小说。

    每次我和她大声讨论，坐在前面的那个爱打篮球的男生似乎也略有兴致，微微把身子靠在椅子后背。让我记忆深刻的就是平时他的身上总飘来一阵淡淡洗发水的香气，在体育课上看到他瘦瘦小小的身躯却灵活有力，远远望去是一张白皙俊朗的面孔。他平时对其他人话很少，却总是和自己的同桌滔滔不绝。起初我对他的印象便就只有这些，直到后来才我们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