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如果难受就躺一会儿。你左手边的保温杯里有热水,我平时倒盖子里喝,你渴了可以直接抱瓶子喝,拧得动瓶口吗?”
“拧不动。”能扛两百斤的夏甜突然答。
正是红灯,季行州停下车,拧开保温杯递给她。
夏甜接过时,他递过来一张纸巾。她忽然沉默,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像被刀割的疼。以往他们每一次吃饭,哪怕只是喝一杯奶茶,季行州都会在她吃完时递给她一张纸巾。
他的一切都像是行云流水的温柔。
也自然得无懈可击。
就像他们是很多年亲密的情侣,只是一次平常的久别重逢。
夏甜望着倒退的大厦和车流,还没转过神来——她到底为什么跟着他坐上了车,还发展成这样。就算再相见,他们不应该只是陌生人吗。
十七岁的夏甜遇到十七岁的季行州时,对无甚美好的青春里唯一的这束光记得格外清晰。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无懈可击,没有人能伤得了,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季行州面前自动收起了所有炸毛的情绪。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属于夏甜的坏脾气只臣服于季行州的温柔。
看着陌生的路,夏甜问:“你要带我去哪?”
“我家。”
“你凭什么,我不!”
“那去你家。”
“凭什么!”
“那回医院。”
“我不。”
“我现在只需要找个能让你输液的地方,你住在哪儿?”
夏甜没说话。
季行州:“那就去我家里。”
二十分钟后,夏甜坐在她地下室那张床上。
季行州在上吊瓶,蹲在她身前将针头插进她手背静脉。他的手法很轻,她完全没感觉到疼。
夏甜现在是懵逼的状态,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住址。哦也不算,这不过就是个临时的落脚点,任务早结束,她想换随时可以换走。
燥热的七月,这间房不需要空调也能越夏。
这种冷冰冰的气氛里,两个人没有语言的交流倒像凭空变出一台空调来。
夏甜没有正眼看季行州,但她余光里见到他满腹心事的眼,喉结滚动几次,和打量到是这样一间小破屋时的欲言又止。他应该有无数的话,但夏甜偏偏故意闭嘴。
从前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喋喋不休,她可太乐意看渣男变哑巴了。
可惜季行州没有如她期待中当个哑巴,他看了眼衣柜:“你换下衣服吧。”
刚才手术她没有脱下内衣,虽然他尽量避开,但内衣还是沾了不少血。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就一个卧室加个卫生间,好在卫生间旁拉了个帘子隔出一个生活阳台。窗外是被墙遮了一半的天,推不开窗,也照不进阳光,楼上的空调还滴水。
季行州拉上帘子将卧室留给夏甜。
他一遍遍望着这扇窗,望着这间简陋到只配当个杂物间的房间。
他一遍遍想起校园里那个灿烂的少女,想起这么多年,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血,蜿蜒得像条渡不过的河。也想起他托亲戚去派出所查找时,黑字红印清清楚楚的注销死亡。
他立在窗前,眺望这扇窗外的一线天光。眼眶是情绪渲染的猩红,帘子外看不见,他可以放任自己所有的情绪,包括哭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