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弯磨蹭半晌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吴妈忙碌的身影再没有别人了。
“杨小姐回来了?”吴妈笑着说,“要吃晚饭吗?”
杨弯犹豫了一下道:“他回来过吗?”
这个“他”肯定是指江敬言,吴妈当然知道,她很快回答道:“没有,先生一天都没回来过。”她看了看挂钟,纳闷道,“也到下班时间了呀,先生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杨弯心里堵得不行,直接对吴妈说:“不用给我准备晚饭了,我没胃口,不吃了。”
吴妈有点担心:“不吃晚饭怎么行呢?对身体不好的。”
杨弯自暴自弃:“少吃一顿饿不死,还能减肥。”
吴妈无奈叹息,虽然不赞同她这么做,奈何杨弯很固执,也只能作罢了。
吴妈继续去忙她的了,杨弯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盯着挂钟。
工作日的时候,江敬言一般会在晚上六点准时到杂志社楼下接她,两人一起回家。
现在这都快七点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杨弯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了,可号码就在屏幕上,手却怎么都按不下拨号键。
最后杨弯还是放弃了打电话。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
就,突然不想在家里呆着了,想出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所以她刚回来没多久,又转身出了门。
吴妈听到动静走到了客厅,疑惑地自语道:“怎么刚回来又走了呢?”
其实杨弯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她本来就不是江城本地人,在她的记忆里,她刚来到这个城市读书一年,大部分时间在学校里,课余时间在打工,她熟悉的地方就是打工的地方,以及江城大学。
江城大学啊……
那个她和江敬言,还有她那些朋友们相识相知的地方。
那个她记忆中自己该在的地方。
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这里,现在学校早过了对外开放的时间,已经关门了,杨弯坐在车里看着江城大学的校门,如果是她自己认知里的她,现在是可以大摇大摆进去的。
可真实的她已经不是她认知里的她了。
杨弯下了车,也没走远,就坐在学校周围的花坛边,手臂撑在膝上,望着校门发呆。
学校保安透过玻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忍不住走出来问:“姑娘,干什么的?”
杨弯提起一个笑脸道:“想母校了,回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呀?现在都关门了,不是在读学生进不去啦。”保安很不解。
杨弯依然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校门。
保安见她也不像什么不法分子,也就没再管她。
杨弯一直坐在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但时间应该不长,好像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
她微微一怔,转头望去,看见了江敬言的侧脸。
“你?”杨弯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江敬言也没起来,就坐在花坛边扬头看她:“因为你在这。”
杨弯微微咬唇,换了一个问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敬言这次收回了视线,正视着对面的大学门,过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你今天没去上班,一直在公司楼下等你下班,所以回去迟了。”
“……”原来是这样啊。杨弯瞬间对自己最近满心的胡思乱想感到很不耻,她有些羞愧,不太好面对他,便扭过头来用手挡着脸,表情十分懊悔。
倒是江敬言十分大方,解释清楚了,就站起来说:“跟我走吧。”
杨弯闻言放下了手,问他:“去哪?”
江敬言直接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她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握着她的手,听见他说:“去学校。”
去学校?
“可学校已经关门了,不能进去了。”杨弯有些迟疑。
江敬言抓着她的手,不准她迟疑,直接迈开步子往大门口走,边走边说:“可以进去。”
他说可以进去,那就是真的可以进去。
他进保安室里说了几句话,保安便热情地给他们开了门,瞧见杨弯,保安还笑着说:“这位小姐怎么不早说您是江先生的太太呢?那我早就让您进去了。”
杨弯懵懵地跟在江敬言身后道:“不是关门了吗?为什么还让我们进?”
回答她的是江敬言。
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路,夜晚的校园里还有学生在走动,不少人会朝他们这边投来视线,看得最主要还是她那英俊不凡的丈夫。
而她英俊不凡的丈夫半点眼神都没留给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他盯着前路目不斜视道:“前阵子拜托认识的校领导给行了个方便,大概他们也不觉得我会是在学校里乱来的人,所以没有拒绝我的不情之请。”
“前阵子?”杨弯有点迟钝,“前阵子是什么时候?”
江敬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她说:“你想带我来学校打篮球,但被拒绝入内之后。”
杨弯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江敬言看了她一会,继续道:“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杨弯讷讷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回到家看你不在,听吴妈说你出来了,我就猜你可能会在这儿。”他将视线转向了学校的操场方向,“我本来也是要带你来这里的。”
“……本来也是要带我来这里的?”
“对。”
江敬言黑色的外套随着微风拂动,杨弯觉得有点冷,稍微抖了一下,江敬言直接脱了外套披在她肩上,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席卷了她的鼻息,她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人有些飘飘然。
“我想,对你现在的你来说,这里应该是你最熟悉的地方,也是你觉得自己最应该在的地方。”江敬言在微风中对脑子混乱的杨弯说,“所以我想带你来这儿。我想,在这里度过今天,你应该会更安心一点。”他转过头望着杨弯,竟然笑了一下,“我想得对吗?”
杨弯觉得自己都开始耳鸣了。
可在一片嘈杂混乱声中,他的声音又是那样清晰。
她傻乎乎地站在那不知该如何开口,江敬言在江城大学的校园里,难免也被这里熟悉的景象勾起了回忆,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你一定很害怕吧,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陌生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工作,以及……完全没有好感的丈夫。”
杨弯想反驳他最后一点,一开始按照他说的也没错,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她完全没有好感的丈夫了。
她想告诉他这一点,但他在她开口之前先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
“其实我也很害怕。我很怕你的生活会重新开始——没有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