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硝烟和死亡的味道。
佩尔把单鸣的两只胳膊拿夹板固定住,然后道:“时间不多了,赶紧走吧。”说着就想把单鸣背到自己身上。
单鸣推开了她:“我只是手受伤,腿没事儿。”
佩尔惊讶道:“那为什么让孩子背你进来?”
“他愿意背,我省力呗。”单鸣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是真没力气走路,豪斯几乎把他内脏打移位了,但现在他体力稍微恢复了,当然不愿意让女人背他。
沈长泽跑过来道:“爸爸,还是我背你吧。”
单鸣已经慢慢站了起来:“不用,走吧。”他的手没法握枪,于是他跟在沈长泽身后,被三人夹在中间,快步往外移动。
他们到观众席和艾尔、巨石会合,艾尔开始和外面的人联系:“乔伯,门外清扫干净了吗?”
艾尔一连叫了几声,乔伯都没有回话,最后科斯奇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乔伯中弹了,那个酒馆现在被一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们控制住了,我们正在强攻。”
艾尔“操”了一声:“还要多久,我们炸弹已经设置好了。”
“实在不行只能拆了,这伙人很厉害……”
单鸣对着无线电叫道:“尝试跟他们联系,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
“你知道?是谁?”虎鲨问道。
“我刚刚在擂台上,碰到了我们曾在纽约见过的那个特警队长,威廉姆·豪斯上尉,你们还记得吗?”
“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说他来调查一起泄密事件,跟那些人用的药物有关,这些不管我们的事,我们没有必要跟他们起冲突。”
虎鲨看了他们一眼:“好,科斯奇,派人跟他们谈判,要快,炸弹预设时间还有……三分钟。”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如果谈判不成功,他们只能强行冲出去,三分钟绝对不够拆除四个炸弹,除非他们头顶上的那些人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不然必须给他们让一条路出来。
几人静静地等待着,在这种危急时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爆炸指示物已经进入一分钟倒数的时候,科斯奇的声音终于冒了出来:“马上出来!”
艾尔一脚踢开通往地面的大门,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小酒馆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冲到了地面,就玩儿命地往外跑。
必须在几十秒内冲出酒馆,离开爆炸范围至少十五米!
几人夺命狂奔,炸药在他们身后轰然起爆,他们被冲击波掀了起来,集体飞扑到了地上,飞扬起来的尘土撒满了全身,时不时有不算小的建筑物碎片砸到他们身上。
沈长泽稳住身体后,就冲过去把单鸣从地上拉了起来,半拖半抱地把单鸣带到安全地带,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爸爸,你没事吧?”
单鸣摇了摇头,他吃了一嘴的灰,正呸呸呸地往外吐。
沈长泽把他拉了起来:“赶紧进酒店。”
一行人快速进入了酒店,现场很乱,爆炸声、燃烧声、叫喊声把整个地区都给点燃了,混乱中没有人注意他们。
外面发生这么大的混乱,酒店的员工以为政府军和独立派又打起来了,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全都跑没影儿了,整个酒店空空如也。
几人冲进酒店,科斯奇带着人在门口把守,单鸣和受伤的乔伯被安排进了一楼的员工宿舍。
单鸣问虎鲨:“为了救我来这么多人?”这也太大动干戈了吧,他可付不起游隼倾巢出动的出场费。
虎鲨把窗帘拉开一条细缝,看了看外面火光冲天的云顶:“当然不止是为了你。实际上,我们刚接了个任务,非常巧,订单来自摩洛哥政府,要求我们解救一批被西撒哈拉独立党劫持的记者和政府官员。”
单鸣耸了耸肩:“怪不得。”
艾尔扯了扯他的脸皮:“什么叫怪不得?就算没有任务,我们也会来救你的。”
单鸣笑了笑:“知道了。”他踢了踢艾尔的脚,“来,坐下。”
艾尔挑了挑眉,坐到他旁边。
单鸣手不能动,只能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还好吧?”
艾尔嗤笑道:“我活蹦乱跳,你两只手包成木乃伊,你问我好不好?”
单鸣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艾尔忍不住回头,透过窗帘看着外面模糊的火光,这个地方确实有着他终身难忘的回忆。他摇了摇头:“放心吧,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些年,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哪次不比那次凶险,我早就忘了。”
单鸣想说那一次最让他害怕,不过想想自己当时只有十四岁,心理承受能力不比现在,所以大概是自己的问题吧。果然越是小时候留下的印象越不可磨灭,他把“云顶”和失去艾尔的恐惧紧紧联系到了一起,因此这个地方让他打从心眼儿里难受。
艾尔抱住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发际:“没事儿了,兄弟,早就过去了。”
单鸣闭了闭眼睛,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耐西斯和罗迪那两个畜生呢?我要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沈长泽道:“爸爸,刚才太乱了,来不及顾他们,可能让他们跑了。”
“我一定要抓到他们,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要再回南法。”
“不用了。”虎鲨道,“他们肯定还在这附近,从我们行动到现在,把整个地区都给搅乱了,摩洛哥政府为了配合我们的行动,已经禁空了,道路也被控制了,他们一定就在这个地区,暂时哪儿都去不了。”
单鸣眼中冒出寒光,他咬牙切齿地说:“太好了。”
“爸爸,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吧,你现在手臂不能动,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必要。”
单鸣往床上一躺:“什么环境我都能睡。”他踹了踹艾尔,“让一下,我放腿。”
艾尔坐到了对面的床上,沈长泽马上给单鸣把鞋子脱了,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沈长泽坐在床上,摸了摸单鸣肿起来的眼眶,轻声说:“快点睡。”
单鸣“嗯”了一声:“唱那个歌吧,挺好听的。”
沈长泽就坐在旁边,轻轻哼起了摇篮曲。
这首歌其实是沈长泽小时候常听的一首白族民谣,应该是他妈妈唱的,这是他对自己童年唯一的记忆,单鸣很喜欢听,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轻柔绵软的曲调飘进了单鸣耳朵里,他感到身体很温暖,充满了安全感,有儿子和兄弟在旁边,他终于能放心地睡一觉了。
单鸣并没有睡很久,就被吵醒了。
负责守夜的科斯奇走进来,跟虎鲨说豪斯上尉要见他们,单鸣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沈长泽道:“我去看看。”
虎鲨摆手制止:“他一个人进来,否则就别进来。”
科斯奇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把豪斯带了进来,豪斯还拄着拐杖,但单鸣感觉他是装的,毕竟他被当众敲断了膝盖骨,以人类的恢复速度,他是不能太快好起来的。
沈长泽充满敌意地看着他,朝他微微呲起牙,像头小豹子一样作出攻击的态度。
豪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听着,我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而是来谈合作的。”
虎鲨道:“我们有什么好合作的。”
“我这次有任务在身,我们国家一个重点科研项目的某个人员,为了牟取暴利,把我们的研究成果高价卖了出去,制成短时间内激发人类潜能的兴奋剂,我们几经追查,终于查到了这里。我在这里潜伏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取得了喀法尔的信任,成为最受他热捧的战士,我们正在一步步收网,期望能够揪出幕后黑手,结果你们倒好,一来就把整个格斗场给炸了,很多证据都被埋在了下面。”豪斯语气相当不客气,表情也非常不满,“现在根据可靠的消息,由于摩洛哥政府全面施行道路和空中拦截,他们走不出去,为了防止被媒体曝光,很多有头有脸的观众都逃进了西撒哈拉境内,希望能从那里离开摩洛哥,其中包括喀法尔。”豪斯看了单鸣一眼,“耐西斯应该也在里面。单鸣说你们来这里也是为了任务,虽然还没具体调查,但是多半和摩洛哥官员及记者被独立党劫持有关吧?现在我们必须进入西撒哈拉,所以,我们帮你们一起解救人质,而你们把我们带进去,让我们找到喀法尔。”
艾尔哼道:“可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忙?”
“多几个人免费帮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谁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件事我们不会同意,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想进去,自己想办法吧。”
豪斯耸耸肩:“那我换一种说法吧,喀法尔身上带有大量现金,我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现在只有我能找到他,找到他后所有的现金都归你们,怎么样?”
艾尔眼前一亮:“真的?多少?”
“大约……我也不知道,七八千万美元总有的。”
艾尔眨了眨眼睛,看了虎鲨一眼。
虎鲨双手交叠在胸前,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像一尊肌肉虬结的大塑像。看到艾尔在看他,虎鲨挑了挑被刀疤从中间划断的眉毛,凉凉道:“你是游隼的老大,看我干什么?”
艾尔风情一笑:“你帅。”然后他对豪斯道,“你们几个人?”
“你愿意带几个?”
“最多给你们一辆车。”
“好,就一辆车。”
“入境之后听从我们的安排。”
“只要不影响我们的任务,就听从你们的安排,但是别想让我们的士兵们做些要命的事情。”
艾尔一拍掌:“就这么定了。”
沈长泽特别无语地看了艾尔一眼,忍不住问道:“艾尔,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艾尔拍了下他的脑袋:“养活你们!”
第二天早上,政府提供的四辆军用悍马和两名作为向导的军官到了,豪斯带了五个人,坐上了其中一辆车,游隼此次出任务一共十六人,乔伯受伤,佩尔和他一起留了酒店,剩下十四人和军官坐剩下三辆车。
本来艾尔想让单鸣和乔伯、佩尔一起留在酒店的,乔伯大腿中弹,无法行动,但单鸣坚持自己要亲手抓到耐西斯,硬是跟了过来。
虎鲨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就是个累赘。”
单鸣瞪着眼睛,很不服气,但又不敢随便骂娘,虎鲨会揍他。
沈长泽皱眉道:“我负责爸爸的行动,保护他的安全,不会拖累你们的。”
单鸣咧嘴一笑,朝虎鲨抬了抬下巴,一副“看着没有,我有儿子”的得意样子。
四辆车开了一整天,在日落后到达一处秘密基地。他们沿途经过的西撒哈拉城镇,看上去都很荒凉,此处也不例外,这个沙堡一样的小镇,根本没多少人,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死气。小镇的围墙上插着被焚烧得千疮百孔的摩洛哥国旗,地面上有明显的坦克驶过的痕迹。
军官用无线电和基地里的人联系,过了一会儿,一个村民模样的人骑了一辆破摩托车过来了,军官下车和他交换了什么东西,然后他们跟着那辆摩托车绕着小镇开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在一个外表看上去像沙丘一样的地方停了下来。
原来基地设在地底下。
他们把车藏在沙丘后面,一行人进入了地下基地。
基地跟它的外表一样简陋,里面只有二十来个人,看周围的设备,这里应该主要发挥通讯和谍报集散地的作用,武装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负责的军官按照上级指示,把情况给他们详细说了一遍,包括被劫持人数、身份、以及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对于独立党的人数和武力也做出了一些分析,然后他们围坐在一起研究地图。
单鸣父子俩坐到了一边,沈长泽顺着经络的方向给单鸣按摩手臂,他手劲儿大,每一下都给单鸣疼得直咧嘴。
沈长泽看着他那肿得快比腿粗的两条小手臂,难受地说:“忍一忍吧。”
单鸣额上冒出了汗,咬牙道:“没事儿,快点。”
“是谁把你的手臂弄成这样的,是那个豪斯吗?”
“不是,是一个死人。”
豪斯不满道:“我跟他打擂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那样了,基本上我也没做什么。你都敲断了我的膝盖了,还不满意吗?”
沈长泽扭头瞪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如果能彻底敲断就好了。”
豪斯撇了撇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了一句:“你变化很大,长大了很多。”言辞中似乎有那么几分欣慰。
沈长泽转过了头去,没再理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豪斯又凑了过来,看旁边没人,低声说:“你们一直和唐有联系是吗?看来他教了你很多有用的东西,你的进步比我想象的还大,你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沈长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打扰我和爸爸吃饭。”说完他舀起一勺汤,送进了单鸣嘴里。
单鸣张嘴吞了下去,然后摇摇头:“不吃了。”
“再吃点儿,汤都没喝完。”
“不吃了,难吃死了,什么破玩意儿黏糊糊的,喝了半天都喝不出是什么东西,呸。”单鸣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他“呸”完之后,见对面两个摩洛哥军官正尴尬地看着他,单鸣凶恶地瞪着他们,两人立刻低下了头。
沈长泽又舀了一勺:“这里的条件就这样,你不要挑食了,再吃一点。”
单鸣坚决地撇过头:“不吃。”
沈长泽哄着他,把勺子递到了他嘴边:“爸爸,再吃一口,一口,回去我给你做大餐。”
单鸣看了他一眼,勉强张开嘴,把那味道古怪的汤喝了下去。
豪斯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他才刚刚开始学普通话,水平不行,但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种场景跟父母哄孩子吃饭差不多。
沈长泽没好气地问豪斯:“你刚才说什么?”
豪斯回过神儿:“我说,你们和唐有联系吧?”
沈长泽点头:“怎么了?”
“怪不得你进步这么大,你现在自控能力如何?”
沈长泽压低声音:“可以随意念变身,变身之后不会昏睡,也可以局部强化,但是被动变身依然很难控制。”
豪斯点点头:“这很正常,当龙血人因生命受到威胁而变身的时候,很容易失控。”他突然问道:“你有过性经验了吗?”
沈长泽有几分羞恼,硬邦邦地说:“没有。”
“你今年15了,这是你不能回避的问题。即使你不断强化身体和自控能力,性这方面如果你不经过训练,以后你的性经历会非常……唔……”豪斯斟酌着措词,“麻烦。我在变成龙血人之后,有三年的时间不敢见我的妻子,我怕伤害她,直到我能控制自己。”豪斯顿了顿,看着沈长泽微微涨红的脸,“我希望你不要觉得害羞,我在跟你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这在你现在,或者将来的两三年,将会发展成一个严重的问题,而你必须面对。我相信你不希望在自己失控的情况下伤害自己心仪的人,而且一旦你这么做了,而对方走运没死的话……你还要想想如何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难道你还觉得我在给你讲成人笑话吗?”
单鸣听完之后,足足愣了十来秒,然后叹气道:“龙血人这么厉害?是特别大还是特别持久?那岂不是挺爽的。”言辞之中不免有几分羡慕。
豪斯皱眉道:“单先生,这一点都不好玩儿,这是一件危险的事。”
单鸣耸了耸肩:“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帮他?”这种事听上去太扯乎了。
豪斯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沈长泽愠怒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做的?”
豪斯脸上浮现一丝厌恶:“这需要一个团队来辅助你,难道唐没告诉你吗?”
“我们上次见面,我才十岁,他说过,但我没在意。”
豪斯点点头:“你真是长得太快了,我现在恐怕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怎么样,如果你需要帮助,我随时可以提供,你可以跟我去美国,我们有一流的实验室,帮助你强化和控制自己。”
沈长泽摇了摇头:“我哪儿都不想去,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刚才说的话你完全没放在心上?”
沈长泽抿了抿嘴,心里感到几分压抑和担忧。一方面,他不想离开单鸣去任何地方,他觉得自己属于游隼,他哪里都不想去;可另一方面,豪斯的话让他心中警钟大响,万一有一天他真的为了难堪的性而失控怎么办?这简直是个定时炸弹啊。
单鸣接收到他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时也不太有主意。豪斯把这个事说得如此严肃,由不得他们不重视,可真让他拿什么主意,他却一时做不到。他不想让孩子离开自己,孩子才十五岁,这些人恐怕都没把他当人,仅仅是当成一个昂贵的实验品。
单鸣想了想,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我们想其他办法克服。”
沈长泽就是在等他这一句话,只要爸爸不赶他走,他们可以想其他办法克服,总之,离开爸爸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
豪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把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我无话可说。我知道,如果不实际发生点什么,你们是不会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我也无法在这个时候说服你们,我只能说,当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时候,艾尔吃完饭走了过来:“嘿,你们聊什么呢,说了半天了。”
豪斯道:“聊在美国的一些事。”
“你们的人把单打得半死不活,这些东西有怀旧的必要?”
豪斯讪讪道:“我们没聊那个。”
“赶紧吃饭吧,吃完了休息半小时,我们趁夜出发,赶到独立党扣押人质的地方。等解救完人质,我们就去找喀法尔。”艾尔的眼睛里明显写着不是找喀法尔,而是找钱。
豪斯站起身,去和自己的队员说话去了,其他人也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全员出发,往西撒哈拉更深处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