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栗的敏锐让亥言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却是惊喜。只要他能够对金人也保持这份敏锐,亥言觉得是好事。
“也许,大人什么也不问更好。”亥言道。
亥言此言也等于默认了何栗的猜测。这又是一桩大逆之罪。
何栗没有再说话,却扭头看了一眼几案。那道筹集马匹的诏书正好在桌上。
他忽然向门口走去,走得很慢,也走得很准。等他停下来时,刚好站在门口,挡住了难得的阳光。
三十六岁就位极人臣,何栗曾经觉得人生已无憾事。但在得知宣化门被破的那一刻,他却突然觉得这是上天在玩弄自己。
在官家执意要去金营求和时,何栗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座当世最繁华的城市,即将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因为它的主人也是一只羔羊,一只已经被彻底吓坏了的羔羊。
他知道,属于这个王朝的阳光已经快消失了,更大的风雪近在眼前。
亥言明白何栗的意思。他快步走到几案前,打开了这折诏书。
赵檀的字虽然和他爹还没法比,但也颇有风骨。可惜只是字而已。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去做一个臣子该做的事。”何栗依然望着门外,没有回头。
“何大人多保重,一旦确定行事,下官会派人通知大人。”陈道前领着亥言二人告辞而去。
直到走出尚书省的大门,武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亥言在,他也用不着说话,而且讲道理这种事,和康王赵杦那回他已经讲够了。
大不了动手就是。
不过,何栗的表现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对于何栗这样重臣,武松以前的了解也只是从令虚道长口中而知。如今一见,果然和吴化成、李梦权之流并不同。
倘若百官之首尚能如此,这个王朝也许还有救。
待陈道前也告辞而去,武松终于开口了:“小和尚,你方才可有违反灵律?。”
“那只是五行灵术中的驭土之术,并未违律,再说何大人要撞柱,也是你出手救下的,与我何干。”
“那就好。”武松接着道,“那你要看官家的诏书又为何故?莫不是真要矫诏?”
“也未必。”亥言道,“只是有备无患而己。”
“哦,难道你还真有当年圣手书生萧让的本事?”武松心道,这小和尚乱七八糟的本事还真是不少。
“到时便知。”亥言言罢,一扭头把武松丢在了身后。
......
袁淳风很快就适应在金营的生活。不仅有酒有肉,而且听说很快就有女人了。
他身为神箭营统领,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负责护卫完颜宗汗。
应该是因为丁路的关系,完颜宗汗对袁淳风也是另眼相看。不仅赏了官职和金银,还把他的营帐就安排自己大帐的旁边,俨然就是贴身近卫的待遇。
不过,光凭丁路的一张嘴,袁淳风并不会得到金人的真正信任。且不说完颜宗汗,就算是神箭营的一众武士,对这位空降的统领,嘴上不说,心里也并不服气。
机会终于来了。
这日,宋廷又送来了一批劳军物资,包括大量的帛缉和牛羊。完颜宗汗一高兴,下令夜里燃起篝火,以酒肉犒赏三军。
金人的篝火晚会,除了有酒有肉之外,比武较技是必不可少的助兴节目。
金人比武,以骑射为首,不过到了夜里,则是以搏击为乐。
这金人的搏击,无论是将官还是士卒,皆卸掉盔甲,不拿兵刃,徒手相搏,和流行于大宋内廷的相扑颇为相似。但又不拘于摔跤之法,只要能击倒对手,皆无禁忌。
得胜者,赏酒赏肉赏金帛。
作为金军中的精锐,神箭营的武士不仅射术精湛,于搏击一道也是军营中的翘楚。此时,一位名唤哈赤博的神箭营百夫长已经连胜三场,一时风头不两。
“还有谁?还有谁?”哈赤博立在场中央高声喊道,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见无人应战,哈赤博环顾四周,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袁淳风的身上。
“袁统领,久闻统领武功超群,末将今日斗胆,还请统领赐教。”哈赤博虽然言语上不失恭敬,但却是一脸不屑,一双鹰目一直瞪着袁淳风。
话说这金人以武立国,对勇武之士素来敬重。所以比武场上,并无官阶高低尊卑之分,但凡军中之士,皆可向任何人挑战。若不敢应战,则需要当众三拜认输。
哈赤博这一挑战,也正合神箭营武士之意,纷纷跟着起哄叫好,鼓躁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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