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台岩顶,无风、无声,无叶、无尘。
仿佛过了千百年,又仿佛是一瞬间,武松醒了。
他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在梦里,自己的身体被分解成了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五颜六色,却又通体透明,忽而萦绕飞旋,忽而聚汇成链,似阴阳交汇,如群龙戏水。
一团紫色的火焰在丹田燃起,火焰不断扩展。突然间,紫焰轰然爆裂,光华四射......
此时已是冬月,山顶之上更是寒风凛冽。
但武松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的衣衫几乎已经被汗水浸透,浑身却依然冒着热气,蒸腾而出。
武松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热量,特别是左臂。那原本空空荡荡的衣袖里,热血沸腾。
亥言依然坐在对面,他面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但脸上却挂着笑,欣慰的笑。
“恭喜武都头,大功告成。”
武松尝试着慢慢地活动肢体。他缓缓地抬起了左臂,伸缩着手指的关节。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看着一件陌生的东西,又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喜中感慨万千,惊里五味杂陈。
“这是真的吗?”武松像是在自言自语。
“真的。”亥言看着武松,“千真万确。”
“不过,三日之内,武都头切不可用左手动武,也不可饮酒。”亥言道。
“明白,我就当自己还是独臂就是了。”
亥言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也需武都头知晓。”
“说。”
“三日之内,我灵力全失,和凡人无异。”
“放心吧,有我武松在,没人伤得了你。”武松看着亥言,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又休息了片刻,二人这才下山而去。
没了灵力,又元气大伤,亥言只能在武松的搀扶下缓缓而行。
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才回到子午道道口。
沿着官道,二人寻得了一处集镇,投了客栈,准备歇息一夜,再作定夺。
用过晚饭,亥言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以聚元复体之术为武松重生断臂,也几乎耗尽了他的元气。
这种灵界的疗伤之法,原本是仙师的不传之术。直到当年的中原逐鹿之战,灵界弟子伤者过多,仙师才将此术授于十灵守和十二灵戒,以便为伤残弟子疗法复元。
仙师之所以对此术慎之又慎,除了聚元丹乃是仙星的稀有之物,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运用此术,将消耗大量元气,以灵守和灵戒的修为,还难以自我恢复。
救人一次,除了三日之内法力尽失之外,还会丧失一轮回的修为。
这一切,亥言却没和武松提起。
不过,眼看武松已是健全之人,亥言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武都头,这一月以来,你的驭风之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亥言问道,“不知扛鼎之力如何?”
见亥言问起此事,武松也把庐州的经历如实相告。当然,还有在商州一拳打残脱不花的事情。
听到武松说起隔纸破桩,一人杀散数百厢军,甚至破掉了脱不花的连环箭法,亥言频频点头。
此次返回灵界,亥言也曾和子玄师兄说起过此事。对于武松觉醒原息之力,子玄也觉得有些不解。
按理说,原息之力七分在于天赋,三分在于后天修炼,但也需日积月累,没有十年以上的苦练,很难打开觉醒之脉。
而如武松这般精进,固然是武松本就天赋异禀,但日新月异之进,也完全不合常理。
但武松的出现,本来就不合常理。
“或许,武松身上的原息之力,也和念力有关。”这是子玄留给亥言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也更加坚定了亥言要在秦岭的山林间,为武松聚元复体的念头。
这聚元复体之术,除了需要灵界护法以元力催动聚元丹之外,还需要聚念魂灵之气。
而这魂灵之气聚集的地方,除了灵界的灵坛之外,只有秦岭的群山之间。
因为,凡诸夏一族身死,魂灵都会循源归宗,从秦岭龙脉之地升入灵界。
亥言的私心,也不仅仅在帮助武松修复断臂,也希望能借万千魂灵的念力助他觉醒原息之力。
亥言也不知道这能否奏效,但武松本就是聚万念而生之体,他觉得足可一试。
三日,再过三日,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三日的时间不算长。
在这三日里,亥言耐住性子,每日静心打坐调息,以恢复元气。
而武松则逐渐尝试着开始使用左手,先拿筷子,再拿酒碗,直到拿起戒刀,循序渐进,由轻到重,由简至难。
随着武松用左手挽出一阵刀花,亥言也笑得像花一样。
三日一过,亥言一早就拉着武松又上了山。
“我今日再送你一份大礼。”亥言道。
武松也习惯小和尚的行事风格,不再多问。
二人进了山林,亥言左瞧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小和尚,你在寻何物?”武松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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