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随大军驻扎在城外,只进过两次城。
一次是刚来时例行公事,到知府府衙交接公文,另一次就是此番前来贺寿。
而且两次入城,陈道前既没去过勾栏瓦肆,更没去过青楼酒馆,每次所带也只有亲随两人......
此人简单、低调得简直让人索然无味。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柳如烟感觉,这位陈道前大人可能并不简单。
至于通判吴化成,柳如烟早就知道他和金人有往来,也知道他已连续数日闭门谢客,颇有些古怪。
但今日为何缺度寿宴,也不得而知。
该来的没来,这让柳如烟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安。但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且不管怎么说,今日宴上已几乎聚齐了杭州上下所有达官显贵,机会难得。
这场夜宴的重头戏,该上演了。
一众伶人飘然而至,落于四席中央。为首的正是柳如烟。
柳如烟一袭白色罗裙,外缀轻纱,面蒙白纱,只见得眉黛如画,明眸似水,却已是宛若仙子,顾盼生姿。
其余八名舞妓则一清色粉色褶裙,臂挽绘花纱罗披帛,众星捧月般围住柳如烟,恰如荷花绽放,更显柳如烟雅洁之姿。
管弦声起,裙衣流动。
只见皓臂纤指,似雪藕春笋,裙摆翩翩,又如荷莲扶风。正是一曲碧水风荷之舞。
在座之人,都从未见过柳如烟,更没见过她的舞姿。如今这名动杭州的美人起舞,众宾客纷纷停杯掷箸,屏息而观。
柳如烟本就生得亭亭玉立,加上习得一身武功,身段婀娜之中更显狡捷轻灵。婆娑起舞,举手投足间爽利而不失妩媚,轻柔中尤见铿锵。
比那平常的舞姬更多了一份别样的风情。
一曲舞罢,击节喝彩声四起。李梦权也轻捋胡须,频频点头。
舞妓退下,柳如烟却依然留在原地。
此时,只见翠荷上前,先面向主桌欠身行礼报了个万福,接着道:“今日是老夫人大寿之喜,我家小姐还特意新谱了一曲《拂霓裳乐秋天》,献于老夫人。”
柳如烟还要献歌。
在座的宾客顿时喜出望外。其中有不少文人雅士,早就听闻这柳家娘子在诗词自有一番造诣,今日要唱元献公晏殊大人之作,更是期待。
管弦又起。
柳如烟朱唇轻启,如莺啼之声划破夜空。
『乐秋天。晚荷花缀露珠圆。风日好,数行新雁贴寒烟。银簧调脆管,琼柱拨清弦。捧觥船。一声声、齐唱太平年。』
在座之人,多是饱读诗书之士,一听之下果然是晏殊大人的那首“乐秋天”。而在柳如烟新谱曲调之下,再配上此时此景,声如,意境正合。
上阕唱罢,柳如烟稍作调息,待乐声延绵,鼓板击节,再启朱唇。
『人生百岁,功利易、孝忠难。国难至,剩三家奴苟且官。边关催战鼓,欢宴醉江南。叹偷安。待何时、提剑斩楼兰。』
曲调悠扬依旧,却多了几分铮铮之气。而在座的宾客方才还沉醉曲中,此时皆面色大变,惊愕不已。
因为,自“人生百岁”之后,柳如烟唱的就已不再是原作中下阕之词。而是她自己填的新词。
待唱到“提剑斩楼兰”,柳如烟已是目露寒光。
四座皆惊,却一时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