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小胖子在服完药之后,就立刻陷入了昏睡状态。睡梦中依旧疼得直皱眉,却坚持着不肯发出任何呻吟。
“世叔,韩某德薄,拖累李源了!”原本喊心理上与自己同龄的李遇做长辈,会让韩青感觉十分别扭。然而,在看到李遇忽然佝偻下去的腰杆那一刻,“世叔“两个字,却被他喊得毫无迟滞。
“不关你的事情,是我低估了那群王八蛋的胆子!”李遇红着眼睛,连连摇头。
如果此刻被他揪住衣服领子,破口大骂上一顿,或者被他拉住胳膊,像前几天那样,催促赶紧写信回汴梁,请求长辈调动家族力量报仇,韩青心里说不定还好受一些。
而当李遇把所有过错,都算在了他自己头上,不对韩青说一句抱怨,或者求助的话,顿时,就让韩青愈发觉得负疚。
如果不是韩某人前来投奔,子午寨跟定安县衙那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更不会有任何冲突。
如果不是韩某人一直赖在子午寨养伤,小胖子也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偏偏在韩某人穿越过来之前,身体前主人就跟汴梁韩家闹崩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头。
偏偏李遇先前期待韩某调动的家族力量,韩某人根本没能力去调动。
偏偏韩某人先前的打算,是一走了之,对定安县这边的烂泥坑,从此不闻不问!
……
“世叔,我和窦蓉联手杀掉了两个刺客,还抓了一个活口回来。”心中越是负疚,韩青越急着补救。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汇报。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审问出刺客的口供,就能让张威等人血债血偿。
毕竟,大宋的西北官场再烂,也不应该烂到,官员们可以公开派遣爪牙,行刺政敌的地步。
更何况,刺客还越过了定安县界,杀到了几百里之外的子午寨。
然而,李遇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没用!”忽然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李遇,叹息着向他摇头,“能被派出来的,肯定都是死士。轻易不会供出其背后的主使。即便那刺客受刑不过,招供出了张威等人。姓张的还可以咬死了不认账。”
顿了顿,他的腰佝偻得更厉害,面容也愈发地憔悴,“李某想要报仇,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跟你一道去上告,跟他们打官司。然后,继续比谁的话,更能让上面相信,谁身的后台更硬。第二条……”
猛地一咬牙,他手按上了剑柄,“就是带人杀过去,以牙还牙!”
话音未落,一直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小胖子李源的娘亲,忽然跳起来,死死扯住了他的胳膊,“不——!不要去!咱们不斗了,咱们认栽。我儿子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如果你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一个字,是针对韩青。
然而,她的哭声却如同闷雷,劈得韩青无地自容。
默默朝满脸尴尬的李遇做了个揖,韩青快步退出了后堂。
双脚刚刚迈下台阶,却看到,窦蓉骑着他那匹大黑马,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旋风般冲到了他的面前。
再一次,跟对方心有灵犀,他毫不犹豫地拉住了枣红马的缰绳,翻身而上。
转眼间,两道风驰电掣的身影冲出了子午寨,迅速在山路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