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如,战国时著名谋士,使臣)
“夏州百姓多为李贼蒙蔽,此番李巡使去了,定然能让百姓知道,官家……”
……
刹那间,附和声宛若夏日蝉噪。除了杨旭和韩青两个,其他在场官员,全都对李昇此番出使的结果充满了幻想。
的确,夏州李氏赢得了先前的战争。但是,毕竟夏州最后还是向大宋称了臣。而朝廷特地给李昇加上了右巡使的头衔,让他以此身份出使夏州,明摆着,就是将夏州视为大宋的一部分!
“李师兄的父亲,与家父有旧。所以家父特地找机会,派我带兵护送他到边界。然后留在青岗峡这边等着他,直到他平安归来!”趁着众人都自我陶醉的机会,杨旭端着酒盏,低声向韩青解释。不经意间,嗓音里却带上了几分愤懑。
作为将门子弟,虽然曾经因为反对和谈受到了朝廷的惩处,他至今却仍然固执认为,武将在战场上失去的脸面,不可能靠谋臣用舌头舔回来。
所以,家族为他争取来的,护送使者的差事,在别人眼里是白赚功劳。在杨旭自己心中,却是如假包换的耻辱。仿佛自己就是议和的主谋,今后要受千秋万代的唾骂。
“李师兄肯定会平安归来,党项李家没多少积蓄,打完了上一仗,家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最近肯定会消停一段时间!”假装没听出来杨旭的愤懑,韩青举杯跟他碰了砰,笑着说道。
身体虽然是个宋人,内心深处,他却没觉得大宋跟自己有啥关系。
站在二十一世纪回头看,此刻大宋输也好,党项赢也罢,几百年后,两国都一道会被蒙古人连根拔起。
后世研究大宋,好歹还能找到一些建筑和书画。而党项,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念头及此,韩青的心脏就忽然又疼了起来。刹那间,如同当胸挨了一记刀刺。
“你折腾我也没用啊,我是从历史书中看到的,又不是穿越去做了贾似道?!更何况,世间哪有不灭的王朝?除非我有本事,劝说皇帝杀光全天下姓秦的和姓贾的。否则,几百年之后,我和你都成了古人……,”韩青相信是住在自己心脏里的那个死不瞑目的鬼魂又在捣乱,强忍疼痛,在肚子里抗议。
杨旭见他忽然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连忙上前一步,低声询问,“怎么,心疾又犯了?要不要紧,赶紧坐下,我帮你按压穴位。该死,早知道你病得这么重,我就该带着银针。”
“没事,不妨事!”韩青不想让更多的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有情况,强笑着摆手,“已经过去了,我也习惯了。听曲子,看跳舞,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接下来登场的,该是那位青莲大家了吧!”
“早着呢,虽然说是白藕,紫菱,并蒂双莲四美争芳。事实上,前两位,名头跟双莲终究有些差距。如今白藕,红莲已经登场,紫菱肯定要往后拖一拖,至于青莲,恐怕得留在最后!”杨旭快速朝牡丹池那边扫了一眼,然后笑着摇头。
随即,有人压低了声音补充,“另外,刚才有人赏了红莲一锭马蹄金,此刻青莲如果出场,看客们难免会将她得到的赏钱跟红莲相比较。”
轻轻撇了下嘴,他继续补充,“而天下哪有那么多豪客?即便你我,第一次看到某个歌姬,也不会如此糟蹋钱。”
“说你自己,别扯我!”韩青在前主人的记忆中,能找到不少青楼听曲的场景,从找不到一处挥金如土的画面,当即,摇着头低声捍卫“自己的”名誉。
杨旭也不跟他争论,自顾继续说道:“而隔壁那位,既然对红莲如此痴迷,肯定也不会给青莲同样的打赏,惹美人吃醋!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牡丹池中,云板轻敲,琵琶声忽然变成了特色浓郁的胡乐。有一队少女,缓缓登场。却是学了天竺那边的装束,裸臂,赤足,身体大部分,也只着了一层薄纱。
比起先前的破阵舞,这队少女,肯定更吸引看客的眼球。特别对于一些初识滋味的少年男子来说,简直是在心头点了一把野火。
然而,比起破阵舞,这队歌舞在格调上,却差了老大一截。因此,赢得的喝彩声虽然响亮,赢得的打赏声却非常寥寥。更没有任何一份赏金,高于百文。
“真不爽利,放在我们那玩某音,主播穿得越少,打赏才越多!”韩青是个大俗人,先前喝的又是容易上头的黄酒,不甚习惯。因此,打着几分熏然之意,在肚子里悄悄嘀咕。
如果早知道会穿越的话,他肯定会将后世那些大型节目的舞台设计,编导手法,灯光布置,学一个遍,刻在脑子里。
如此,今后即便不做巡检了,随便开个场子,也不会输给莲花班。
就像那宁毅,宁缺,武安国等穿越界前辈,哪个不是脑子里带着一部大百科,文武双全,外带导演系无师自通?
同样是穿越,怎么轮到韩某人,偏偏就没做好任何准备?
……
只可惜,穿越这种事情,是单向的,并且没有第二次。
他自己在二十一世纪那边的身体,估计早已被火化成灰。名下的房子,车子,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好!”
“理应如此!“
“我等职责在身,无法陪同李巡使一道探虎穴!好在还有一支秃笔,可以拿来以壮李巡使行色!”
……
四下里,忽然又响起了涌潮般的回应声。瞬间打断了韩青心中的乡愁。
扭头看去,却发现众人捧着酒盏或者茶盏,摇头晃脑开始填词。而一队莺莺燕燕,正捧着笔墨纸张鱼贯而入,准备给贵客们红袖添香。
“紫菱大家听闻此处才子云集,主动请求入内为各位献上一曲。在下不敢擅作主张,特地来询问余长史,可否给紫菱大家一个机会?”牡丹阁掌柜甚会做生意,跟在少女们身后走了进来,向余姓幕僚躬身施礼。
“嗯——”余姓一边沉吟,一边将目光转向吕行延,随即,又快速转向李昇。看到后二人都轻轻点头,才笑着回应,“当然可以。东翁和几位贵客,正要作词为李巡使壮行。如果紫菱大家能当场弹唱,不失为一件雅事!”
掌柜的闻听,立刻千恩万谢地去了。在场众人,作词的兴趣也瞬间高涨。一些原本让幕僚偷偷提前做了准备的,也不敢立刻就把“大作”拿出来“抛砖引玉”,而是抬起笔,装作沉思的模样,反复推敲。
“那紫菱大家也算得上兰心蕙质!”杨旭已经决定子承父业,走武将道路,因此不认为作词有自己什么事,以旁观者角度,笑着撇嘴,“知道今晚未必有人给自己出一锭马蹄金,又不愿青红双莲比下去太多。所以才打着慕雅之名,前来骗取我等添词。等会儿只要一首能达到中上水准,比起那马蹄金,也不算输了。若是能有一首广为传唱,马蹄金立刻黯然失色。”
“这样也好,难道我等还跟隔壁比赛砸金子不成?”同样觉得填词不关自己什么事情,韩青笑着在旁边摇头。
刚才看到大伙开始索要纸笔,他心中其实就已经雪亮。
这群同僚耐着清廉之名,不敢跟人比赛砸马蹄金捧歌姬,却又不愿被隔壁那个公子哥落了面子,才另辟蹊径,拿诗词来装十三。
而那紫菱大家的打算,与众人其实不谋而合,甚至极有可能出自吕行俨麾下某位幕僚的暗示。
如此,紫菱大家不会输给她的同行,在场众官员也赢回了面子,既两全其美,又各得所需!
何物能与金银相比,唯诗词也!
这就是大宋的好处了。
据说著名词人柳永柳三变每到一地,青楼女子争相宴请。管吃管住,还自荐枕席。
虽然那柳永虽然长得又老又丑,却只需要留下一首词,就可以抵上所有嫖资。甚至,还另有赚头!
就是不知道,今晚在座诸位同僚,有没有谁,水平能抵得过人家柳三变的一根脚指!
“民女许紫菱,见过吕,拜见诸位官爷!”正怀古品今之际,耳畔已经响起了一个黄莺出谷般的女声。不似二十一世纪会所美女那般嗲糯,却别有一番滋味,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