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的,不知凡几。
他读书其实不太刻苦,尤其是语文,尤其不喜欢阅读理解。
但是,古人的诗词何其浪漫,难免遇到非常喜欢的,不知不觉就背了下来,哪怕经年已过,也不曾忘却其中字句。
迎着少年犹如水晶般澄澈纯净的双眸,老板娘知道自己的劝说只是徒劳。
摇了摇头,她指尖轻拨琵琶弦,音波凝聚的气墙消失不见。
咻~~~~~
孙宁远写满的宣纸飘空而过,旋即像是一张挂画,牢牢贴在墙壁之上。
他扫了一眼萧无锋,朗声道:“若你还有几分学识,看了我的诗词总能理解看你我之间的差距,我也不欺负你,不会强求你一定要写出一首不三不四的玩意惹人嘲弄。”
略作停顿,他继续道:“你若还有自知之明,就此退去便是。”
萧无锋淡然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宣纸的内容。
沉凝一瞬,萧无锋挑眉道:“以酒为诗?”
“烈酒品豪气,老酒尝人生。”孙宁远颔首,“不知酒中真意,安敢言诗词?”
“说的在理。”萧无锋颔首,“那我也以酒为诗。”
双唇紧闭,唇线平直,孙宁远面色无有波澜。
“用同样的题作诗,你是在小觑宁远兄?”萧怜山浑身华服鼓荡,丝丝缕缕的气流震向十方。
心底意识到萧怜山别有用心,孙宁远微微皱眉,说道:“怜山,不要多言,让我看看他的底气。”
萧怜山道:“师兄,你太谦和了,萧无锋这等不学无术之辈能有什么底气?也就暗地里不知道和什么人勾结,学了些武而已,至于文道,他压根不配。”
孙宁远一言不发,双眼寂然如古镜。
煽风点火有些过头了……萧怜山抬手抱拳,正要说话。
这时,萧无锋拿起空空如也的夜光杯,抬手举过头顶,张开嘴巴。
杯口缓缓倾倒,仿佛真有一道酒水落入他的口中。
“故弄玄虚。”敖霸挑动眉梢,他最不喜欢长得帅的家伙来事。
手指抵住刚刚闭合的唇齿,萧无锋瞥眼扫向敖霸,示意他保持安静。
紧接着,萧无锋眼帘微垂,似有三分醉意,说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敢跟本世子显摆,”敖霸张嘴呵斥,“你这是什么狗屁……”
“住嘴!”老板娘眼神凌厉,气息猛然释放,压着多嘴的敖霸,不让他在吐出半个音节。
不可能……萧怜山嘴角抽搐,看向萧无锋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孙宁远双眸认真至极,凝视着举起夜光杯的萧无锋,仿佛在说:“还有呢?!”
嘻嘻,少爷终于愿意显露他的诗词了……即墨珏喜上眉梢,胃口再开三分,风卷残云地扫荡着全鱼宴。
这时,萧无锋继续说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莫隐拍案道:“好!”
他并非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从小跟随府上请来的先生学文,短短几句话已然听出了个好歹。
“好在哪里?”胡言满脸懵逼。
无暝翻起白眼,“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手掌轻按胸膛,胡言道:“我只觉得好像胸口有啥,但又说不上来是啥。”
莫隐解释道:“无锋兄开场气势磅礴,第一句写景,仿佛眼前闪过涛涛江河,奔流入海,即便是我这般没有见过海的家伙,也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雄浑气魄,第二句写情,这世间英雄如何了得,美人如何惊艳,最终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略作停顿,他唇角泛起笑意,“可我真正喜欢的是后面的第三第四句。”
脑袋连续点动,胡言说道:“咱也一样,可是,就不知道为什么。”
“白痴,这两句已然说得那般直白,”无暝翻起白眼,旋即摇了摇头,“一句让人珍惜时光,活在当下,一句是告诉你这一生必可施展宏图,千金散尽又有何妨,好男儿气魄在胸,可踏平世间险阻。”
“奇也怪哉,”玉楼坊的老掌柜嘀咕道:“此等诗句若无人生阅历,怎么可能想得出,还有黄河是哪条河,老夫怎生从未听过?”
老板娘传音入秘,说道:“别愣着啊,赶快拿纸笔出来,记上,一字不差的记上。”
萧无锋的声音朗若春风:“……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到此,一个大大的停顿,他举着手中的夜光杯,笑望众人。
少年丰神如玉,肆意狂放似是已醉,可他明明滴酒未沾。
一时间,周遭之人竟分不清是佳肴美酒醉人,还是少年潇洒意气风流。
咔嚓~~~~
萧怜山脚下木板凹陷,他能拜在书院四先生门下,即便只是一位记名弟子,也当然有着真才实学,诗词之道也是修学之一,曾日思夜想暗下苦功,奈何天赋不足,诗句总是平平,仿佛拘束在一个固定的框架内,始终不得解脱。
此刻,看着萧无锋的意气风发,看着满堂客的沉醉,疯狂的嫉妒在他心底发酵。
唇齿翕张,孙宁远眸光火热,看向萧无锋的眼神就像看见了绝世美人。
“还有呢?”
老板娘帮腔道:“无锋公子可别再吊胃口,这一口气悬着真是要人老命。”
单脚支撑地面,萧无锋斜倚着空气,手腕微垂,捏着夜光杯。
“以酒为题,可我到现在还没喝上真正的好酒,哪里来的灵感?”
“把咱们那坛最上等的甲子春开了!”老板娘转头看向老掌柜,“上酒啊!”
老掌柜犹豫片刻,有生以来第一次反驳老板娘,“老朽腿脚不利索。”
“屁的不利索,你就是舍不得走下六楼!”老板娘摇了摇头,张嘴吆喝道:“快快快,快把酒坛子搬上来。”
与此同时,白玉京的繁华灯火似乎暗淡了三分,天穹之上,一颗星辰闪耀光辉。
玉楼坊第八层,中年文士与李至相对而坐,一名学生打扮的童子,一位丸子头少女,还有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年正在大口大口享受全鱼宴。
中年文士轻轻拍了一下童子的脑袋,“文气将垂!你还在这里吃吃吃,还不赶紧下去看看。”
李至笑道:“别只让小辈下去,我们一起下去凑个热闹。”
中年文士挑动眉梢,“我记忆中的李至可不是这样,怎么,来一趟京城,性子也转了?”
“不去?”李至指着楼梯口,“那我可用剑意封了下面的动静。”
啪!中年文士眉宇间的沉稳尽数散去,猛然站起身来,“你敢?”
李至大笑三声,说道:“走吧,都别吃了,一起下去。”
丸子头的陈小乐满脸幽怨,边抱怨还没吃够,边跟着李至等人下楼。
踏踏踏~~踏踏踏~~~
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楼上涌来,整个玉楼坊都被惊动,客人们哪怕正在享用美酒佳肴,也不愿错过绝世的诗篇。
他们很肯定自己若不能亲眼见到吟诗的少年,此生都会抱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