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冬天,沈堪舆站在医院门口目送他和姜默离开,顶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阿笙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你要是记不住吃早餐,我以后每天给你带,你不要再痛了。
“知道他为什么不亲自送你回去吗?因为他脚疼,”姜默叹了口气,“他那双破布鞋,在送你去医院的时候跑飞了,怕耽误你治疗,就没有停下来穿,光着脚把你背过去的。”
顾言笙低哑地道:“胆囊炎这种小毛病,也只有他会被吓成这样。”
说得更准确点,是只有他犯胆囊炎,他才会被吓成这样。他自己的大病小灾,便都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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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以后——特别是生了甜甜之后,沈堪舆的身体一直不好,一年到头有一半的日子都在生病,所以久病成医,他在家里备了很多种药,哪些甜,哪些苦,哪些是中药,哪些是西药,哪些见效快但是不宜多吃,他都分得清清楚楚。这些药,他基本上都是试过一两次,知道疗效了就不会再吃了,都给顾言笙和顾雨甜备着。顾言笙从他卧室里翻出来的药只有两种:止痛药和止咳糖浆。
不只一次,他受寒咳嗽怎么也好不了,在家里怕吵,他就不知道去外面哪里瞎晃悠,甜甜闹着要吃这吃那,他就匆匆赶回来,灌了大半瓶止咳糖浆,戴着口罩和手套给她做,做完了又匆匆离开。
也不只一次,他吃饭一样地把止痛药往嘴里塞,顾言笙问他吃的什么,他说是维生素片,他半讥讽半认真地说:你可真会照顾自己。
他只是看着他傻笑,没有说话。
顾言笙当时觉得他是无话可说,现在想想,他应该是,疼得说不出话了。
前几天顾言笙整理沈堪舆用了很多年的被褥,发现上面有很多处没有办法彻底清洗干净的淡淡血迹,一块又一块,几乎跟上面的花纹融为一体。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沈堪舆为什么会说他能把带血的衣服洗得很干净。他应该有很多次躲在被窝里疼得呕出血来,连纸都来不及扯一张,缓过劲来了也顾不上休息,匆匆忙忙地就爬起来拿被褥去清洗。
他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来照顾顾言笙和顾雨甜,可他疼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身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他只能每一天都这样辛苦地捱到天亮,到那时候无论他还疼不疼,都会爬起来给他们做早餐,然后眼巴巴地在他们眼前晃,希望他们能吃上一口。
可大部分时候,他们最终都没有吃。
每一次他站在客厅里,身后是渐渐冷掉的早餐,他笑眯眯地冲他们挥手说早点回来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难过呢。
他只是想让他们吃点东西再出门,不要饿坏肚子。
只是一个……渺小得近乎卑微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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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堪舆他真的很好……你不喜欢他,我知道是因为苏桐,可你妈妈为什么也这样?”姜默百思不得其解。
“他做的那些事,我妈都知道,”顾言笙从回忆里抽出神来,眼底蒙着一层恍惚的雾气,“她很喜欢苏桐……所以知道他曾经把苏桐关进木桶里虐待,她就……原谅不了。”
一瞬间,走廊上寂静得很,顾言笙几乎连姜默的呼吸都听不到,他抬头望过去,却见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底也是空白怔忡的。
“那件事,堪舆没有跟你说吗?”姜默皱紧眉头,声音有些嘶哑,“他说他跟你解释过了。”
顾言笙看着他的表情,心脏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解释什么?”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姜默稳住了情绪,沉声道,“那不是他做的,是我。”
顾言笙陡然站直身体,漆黑幽深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姜默,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得出话。
姜默咬紧牙关:“是我。是我对你忍无可忍,也对苏桐忍无可忍。你们两个人都明明知道你和堪舆结婚的事实,为什么还一起开工作室,天长日久地纠缠不清!”
顾言笙哑声道:“我们在一起只是为了工作,没有其他。”
“你说这种话,我都不信,他会信吗?”姜默嗤笑,“结了婚就晾着人不管,还拿着他的钱作天作地,你有脸吗?他怀孕的时候,你和苏桐每天都在一起忙得热火朝天,有陪过他产检一次,在他行动困难的时候扶他一把吗?需要我告诉你他有多少次差点丢了性命?胃出血,心肌炎,高烧不退,需要我数给你听吗?”
“你去参加苏桐生日会前几天,他刚犯过胃出血,吃不下饭,躺在病床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算着时间知道你要回家,他就不管不顾地要回家给你做饭吃,怕自己脸色太差你看着晦气,买了些廉价的化妆品就往自己脸上涂。你一回到家就说要去参加生日会,你就没有想过他会难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