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第 275 章

    四大氏族兰溪越氏, 武将世家霍家因为祖上的因缘成为世交，在京城的本家又是邻居，所以关系一直不错, 加上当家主母又几乎是同时有了喜, 女眷之间更是常常走动，还承诺若是两个孩子性别不同，就直接定亲, 将来做亲家。

    所以可以说，越尘和霍落是打从各自娘胎时就认识了，前后脚出生, 都是京城最厉害的稳婆接生，两个孩子又被常常放在一起带着，自然是彼此熟悉，几乎是比同族兄弟待在一起的时间都久, 更像是亲兄弟。

    两人一个尚文一个尚武, 文武不合，总是互相看不上, 较着劲儿。

    但是要说两人关系不好，可一旦有人欺负他们其中一人的时候, 他们就会一致对外，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个人只有自己可以欺负，别人都不行。

    年幼时, 两个人是势均力敌的, 霍落凭借武力，对越尘从来不手下留情，而越尘凭着智力也会设下陷阱让霍落吃足闷亏, 两人常常带着伤回家蓄力，争取再接再厉让对方认输。

    大概是九岁的时候，京城出现了拐卖事件，拐卖的就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两人从别处得到了消息后，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比试，看谁先找到线索，帮官府破案。

    两人利用各自的本领分头行动，头两日还好，第三日，当霍落回府的时候，就发现越尘没有回来，他失踪了，越家已经急疯了，到处找人。

    霍落没想到会出事，当即就傻了，他不敢想万一越尘出事了怎么办，所以即使被霍老将军打了一顿，他仍旧提着兵刃逃了出去，他要亲自找回越尘。仿佛那不是别人的任务，是他的责任似的。

    霍落找线索不行，但是找越尘，仿佛带着天生的嗅觉似的，很快找到了越尘留下的痕迹，越尘应该是在曾经女孩消失的巷子中被绑走的，但是越尘一路留下了线索，当时霍落已经急昏了头，根本没有多想找人一起帮忙，只想自己解决一切问题，所以顺着痕迹，霍落终于追到了城郊的一处山岩洞口。

    那是贼人隐藏的地方，隐隐约约能听见女孩们的哭声，霍落学过兵法，知道声东击西，所以在远处直接找了一个干草垛，放火点燃，吸引贼人的注意，果然不久就看到有贼人陆陆续续出来救火，怕别人看到火情注意到这里。

    霍落眼看没人出来，就赶紧潜入山洞救人。

    一进去就看到了数十个小姑娘，却没有看见越尘的身影，霍落更着急了，没看到人，不会是死了吧。

    小姑娘都向霍落求救，霍落赶紧上前割开她们身上的绳子，恢复她们自由之后，就立马追问起越尘的下落，但是她们却说没有见过什么少年，倒是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让霍落赶紧去更里面的山洞救另一个被带走的姐姐。

    “小哥，求求你，那位姐姐为了保护我们被大坏蛋抓走了，我见过……见过之前同样被抓走的姐姐死了，她刚刚被带进去，你快去救她！”

    人家都这么求了，霍落当即也只能先进去一趟，霍落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双手被捆在柱子上，正低垂着头，浑身害怕的颤抖，发髻散了，一头青丝垂落下来，从霍落的角度只能看见半张脸，只是一眼就让霍落惊艳了。

    雪白的肌肤，嫣红的脸颊，玲珑的侧脸，小巧的耳朵，霍落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霍落跟越尘不同，不喜欢同小姑娘玩，觉得麻烦，也从未觉得哪个小姑娘好看，看她们不如看父亲带回来的兵器，但是越尘则是很享受被小姑娘围绕的场面，小小年纪，就会醉卧美人膝的享受，而且夸人的嘴特别的甜，两家人常常开玩笑说，以后越尘找媳妇不用愁了，霍落估计还要靠越尘帮忙才会知道怎么讨姑娘喜欢。

    可是这一次，霍落看到一个小姑娘，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感受。不仅仅是因为长在了霍落少得可怜的审美点上，更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姑娘家也不是那么柔弱的，这个即使在害怕，也没有哭。

    脑海中又想起刚刚别人说的话，说这个小姑娘好像是为了救别人才受了难，那真是不仅好看勇敢，还有情有义。

    霍落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果越尘在，他估计能想到合适的词汇，但是霍落没那么文绉绉的墨水表达，只能形容成好像一朵花在眼前徐徐绽放……

    突然，小姑娘听到动静，转头。

    熟悉的面容完全的出现，霍落瞪大双眼，惊愕道：“越尘！”

    花枯了。

    “霍落！”

    霍落脸色极快的变化，但还是本能的冲过去，要给越尘解绑，因为他看见越尘抬头的瞬间，一闪而过的惊恐。

    这家伙也知道害怕？

    竟然敢装成小姑娘直接请君入瓮，难怪他比自己找到的更快，但是却没有把握住程度，直接陷入了危险。

    霍落大骂道：“你是笨蛋吗？哪有自己以身涉险的！”

    越尘的气势在看到霍落之后瞬间上来了，“我以为我可以留下线索引官府的人来抓，结果没想到……”

    “你的线索只有我发现了。”霍落一边骂，一边解开了绳索，拉着越尘就往外跑。

    “什么意思？你一个人来的？那些贼人呢？”小小越尘也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霍落话语中的不妥之处。

    霍落解释了一遍，越尘的脸色直接大变，“你才是笨蛋吧！”

    两人还没有逃出去，就听到了外面的女孩们突然加剧的哭声，果然，点火的方式不会引开敌人太久，紧接着一个大汉就出现在两人的跟前，霍落把越尘往后一拉，抬起兵刃就要攻击敌人。

    霍落已经有了基本的拳脚功夫，再凭借年纪小的优势，一开始还能出其不意。

    但是敌人不仅是成年人，更是打手，所以很快霍落就落了下风，连连败退。

    大汉一个用力，直接挑飞了霍落的武器，一脚把霍落踹飞到墙上。霍落虽然是被往武将上培养的，但是因为年纪还小，所以真的没有被这般打过，一瞬间的挫败感让霍落恨得心颤。

    越尘惊呼大喊，暗恨自己不够聪明想不到更多的办法，只能扑过去护住霍落，这一会儿大汉才发现越尘哪里是什么漂亮的小丫头，根本就是带把的。

    大汉反应过来惊觉不对，立马冲着外面喊道：“兄弟们，我们被盯上了，你们赶紧带那群丫头转移，等我杀了这两个，就跟上。”

    大汉面露凶光，直接朝着两人走来，却没有注意外面的哭喊声已经停了，自己的兄弟也没有回应。

    越尘看着靠近的敌人，怒瞪双目，仿佛炸毛的狐狸，挡在霍落跟前，即使浑身已经止不住的颤抖，但是他仍旧不退。

    可是霍落却勉强撑起身体反手又把越尘拖到身后，就像一只受伤的独狼，即使受伤也要捍卫自己的东西，在他看来，就算要死，也得先越过他的尸体，才能动越尘。

    眼看刀刃落下，两人也不闭眼，就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

    而就在两个小孩无助之际，利箭破空之声传来，尖锐的箭头瞬间从后面刺穿了大汉的心脏。

    大汉正举着刀呢，突然之间就不能动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箭头，最终不甘的缓缓倒下。

    越尘和霍落原本是睁大双眼直面惊恐的，却看见骤然变化的一幕，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直到身前如同大山一样敌人倒下，露出后面的人影，两个人的瞳孔才慢慢回缩。

    那是一个比他们仅仅高出一个头，却看上去无比高大挺拔的身影，从精致的穿着中可以知道此人身份不凡，哪怕尚且年少那好看的样貌几乎是已经无法形容，跨过了性别之美，只要见过这人一面，必然永生难忘，他们自然也是认识的。因为入宫参加宴席的时候，他们曾经远远的看过一眼。

    来人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元燃，只见他手持金弓，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

    大概是看到两个小孩吓蒙了，元燃愣了愣，放低声音道：“没事了，外面都是官兵，贼人都被抓了，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越尘和霍落还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太子殿下，只是傻傻的看着。

    元燃担心两个小孩受伤，就上前查看，结果两人突然朝着他噗通跪下，叩见太子殿下。

    听到两人叫他太子，元燃知道这两人必然是见过他的。

    询问起两人身份才知道其中原委，元燃微微皱眉道：“你们做错了，无畏艰难是好事，但是聪明人就不该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相信你们是聪明的，所以以后别再犯这样的错了，否则……可能会连累朋友。”

    若是家人们的教训，哪怕再严厉，两个小孩听后就忘，甚至不屑去听，觉得自己最了不起，但是太子殿下说完，即使是温和的语气，两个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心中自责，后悔，难过。两个人都在想，太子殿下说的对，他们差点害了对方。

    越尘不停的揉眼睛，霍落仰着头忍着泪，第一次被人训斥的哭了起来。

    元燃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头，没再多说。

    外面已经到处都是官兵了，其中叫的上官职的人都在听候太子殿下的命令，元燃几句话安排了所有的事情，没死的贼人都被抓了，小姑娘们也都被安放好了。

    这时候的越家和霍家人都找了过来，先向太子行礼谢恩谢罪，然后才找到各家的孩子。越家的人看着越尘的打扮，气得直接上手要揍人，但是这一次，霍落直接挡在了越尘身前。

    两家人一看这架势，再看都受了伤，这才放弃揍孩子。先把人带走再说。

    等把越尘和霍落送上马车，元燃那边也翻身上马，带着队伍离开，只是两个小孩的眼睛却难以从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身上挪开了。

    直到身影都看不见了，两人才收回视线。

    突然越尘道：“谢谢你……霍落。”

    霍落顿时一个激灵，这大概是这辈子越尘第一次跟他道谢，那种感觉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的爽。

    但是同时又受之有愧，“是殿下救了我们，我没有救到。”

    “不，你救到了。”越尘目光闪烁，他知道若不是霍落及时赶到，自己那时候就会被发现是男子，然后被杀。所以是霍落救了他。越尘暗暗发誓这个恩情，他不会忘记的，以后他一定想的更加清楚，以最完备的方式护着霍落，不让霍落轻易受伤。

    而霍落却以为越尘在安慰他，他偷偷的转头看向越尘，黑眸炯炯有神，心中也在发誓，这一次没有保护到，下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越尘，绝对……不会再让他露出那种害怕的神情，越尘就该骄傲自大，得意洋洋，那才是越尘。

    但是看着看着，霍落就别扭了，“你以后别穿女装了，难看死了。我会做噩梦的。”

    越尘愣了一下，本能的怼了回去，“谁说的，别人都说我是漂亮姐姐，就你没眼光，你这样的将来肯定娶不到媳妇的，打一辈子光棍吧你。”

    “你胡说我才不会！少诅咒我！如果我打一辈子光棍，你也休想娶亲！”霍落立马怒了。

    好吧，虽然是能共患难同生死的好兄弟，该互怼的时候还是会互怼。

    次日，案件审理结束，越尘和霍落还在被罚跪祠堂呢，却听闻越家和霍家得到了奖赏。

    原来是太子殿下负责了这次案件，越尘当初留下的线索之所以没有人发现，是因为衙门出了内贼毁了一部分，只有特别了解越尘的霍落和聪颖过人的太子发现了才能顺利找过去，随即太子又看见了霍落放的火才能及时赶到，所以他们算是立了功，内贼被元燃找了出来一并处置，那霍落和越尘自然也得有赏。

    即使元燃当时没有夸他们，事后却还是向皇上为两人申请了赏赐，直接说他们二人很好，一个有勇一个有谋。

    越尘和霍落因此名声初显。

    两人拿到赏赐后，就碰了面。

    越尘直接跟霍落说，“我以后不乱玩了，打算全心全意的读书，日后我想要跟随太子殿下。”

    霍落直接笑道：“难得我们目的一致，我也要跟随太子殿下，所以我要好好练武了。”

    “那我们约定，以后做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助太子殿下执掌天下。”

    “嗯，我们约定！”

    若是以前两人是凭着天资优势在各自的领域称霸，那这次事件之后，霍落比以前努力了十倍去学武，越尘也疯狂的投入读书中，天赋加努力，成长惊人，令周围人叹为观止。

    只是……霍落再也不跟越尘动真格的了，越尘就算恶整霍落，也留有分寸和余地，但是隐隐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呈现了越尘掌控霍落的趋势。

    也许是因为练武之人不能动真格就完全失去了压住对方的资本了，或者是霍落意识到做决策这种事情还是要听智囊比较保险，又或者……只是单纯养出了习惯，习惯变成了本能，只要越尘严肃下令，他就不得不从。自然，越尘从不随便利用这个特权。

    直到文状元，武状元出世，一鸣惊人，未展宏图却遭遇瞳夹关事件，太子出事了，两人选择消极应对，保全自家。

    然而几年过去，太子回归，他们未来的路再次出现，他们依旧选择追随太子，终于辅佐太子登基称帝。

    而他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帝后大婚三个月后，新任工部尚书林堂平请了媒人来到将军府求亲，求娶霍家义女莫佳慧。

    两人的感情是水到渠成的，所以没有什么阻碍就成了。

    良辰吉日，将军府作为娘家送莫佳慧风光出嫁，霍落亲自背着妹妹出门。将军府好好的热闹了一番，也扫去了之前日子霍落跟家人冲突的阴霾。

    尚书府中的喜宴上，一些大臣看见了越尘的身影。

    越尘身为丞相在工部尚书府中做客，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想到原本越家和霍家的关系，越尘却没有在霍家，可见越家和霍家停止往来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

    帝后都大婚了，霍落和越尘的事情自然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没有到完全公开的程度，尤其是两家人对外面简直是否认三连，坚决不承认，而且还不断的帮自家儿子相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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