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西门口, 一小队人马正要入城。
“干什么的,京城现在戒严,你们西月国的, 怎么跑这里来了?”
“啊呀,守卫大哥,真的是冤枉啊,我们一路过来行程耗时长, 哪里知道这里变化这么大啊, 我们是跟这里的春香楼老板娘约定好送舞娘来的, 这……唉!柳老板!”
正说着, 就有一个风姿妩媚的女子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守卫大哥, 我是春香楼的老板柳温儿, 瞧着几个大哥挺眼熟的, 是不是……”
“啊呀, 这不是柳老板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老顾客守卫长笑着问道。
“这个舞娘是我前两个月定的,这不是要跟金凤楼抢生意吗?你说那时候哪里知道会是现在的局面啊,唉, 算我倒霉,也不能给大哥们添麻烦,这样,我付了钱,你就把人赶走吧。”
守卫也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正要说话,结果西月国的人就不干了。
“老板娘,做人不能这样啊,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 我们这一小队人哪里敢乱跑,你至少等外面安定之后,再让我们走吧,我们一路过来吃的喝的都没了,其他城又不敢进,你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行行好,让我们待一段时间,等大周朝胜了,我们再走,您看行吗?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又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有钱,交钱都行。我们这个舞姬,还有后面这几个都是能造布景的能工巧匠,可值钱了,平时花大价钱都请不来的,可不能出事,要不然我得拿命回去赔给我老板的。”
领队年纪轻轻,神情凄惨,苦苦哀求了一阵,柳老板为难的看着守卫长。
守卫长想了想,看着对方不停塞到手中的荷包,终于还是松了口,“挨个检查一下,没问题也能进来,但是进来了可就不能出去了。”
“我们一定等安全了,城门开放了再走。”
见对方好说话,守卫长收了钱分给下属们,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除了领队的年轻小伙,一个漂亮的舞姬,还有五个年龄分布不同的男子,看着都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手上的老茧都有规律,可以确定是老实本分的工匠了。
再仔细检查行礼,的确都是工匠能用到的,就给放行了。
柳温儿在前方引路,其他人安静的跟着。
在远处的屋顶之上,有两个身影正立在阴影处。
“瞧瞧,温儿姑娘,那顾盼生姿的样子,美,这以天下事为己任的性子,高洁!不愧是昔日京城春香楼的花魁。”
“你不是和尚吗?”
“你可别忘了,殿下答应过,只要我帮忙了,就可以把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自由了,自然就可以不用当和尚了,等我这头发一长,我就是风度翩翩的花蝴蝶了。”
柳啸威懒得理会,结果无常还问个不停,明明他们都在人家春香楼夜宿好几天了,也没见这瓜娃子对哪位多看一眼,莫不是自己长得好看,瞧着美人都无趣了?
两人一路暗中护送,终于这一帮人跟着柳温儿回到了春香楼,一路自然而然的热情打招呼,直到把人带进了自己的院子,美其名曰教育新来者,安排布景的设计。其实小院中的房屋内已经别有洞天。
柳温儿直接道:“你们先休息,晚上热闹起来才能干活不被发现。几位,怎么称呼?”
“叫我新月,领队的是裴瑾。”新月活泼的说道。
“在下常均,这些是我的徒弟和副手,麻烦老板娘你先安排他们休息即可,我先看看。”
柳温儿立马安排招呼起来。
常均说完就来到房间的中央,中央有一个向下的通道。
正看着呢,突然一个人头冒了出来。
把常均吓了一跳,倒是一旁的裴瑾先认出了人。“谷大人?”
谷敬看了半天,惊愕道:“裴……裴……”
“谷大人怎么结巴了?”另一道声音响起,也有个人钻了出来,结果这个人也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裴……”
裴瑾一看,“海总管也在啊?”
正好这时柳啸威进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就道:“都见过了,都是为了一个人干活,早干完早结束。”
柳啸威说完,这个中间人就算把事情交代完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直到众人尴尬沟通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元燃的消息传来,曹老就知道他那边不安全了,幸好越尘在临走前跑过一些地方,他识人善用,知道柳温儿一直记挂着向楚璃书和林青漾报恩,所以就利用了春香楼这最世俗的地方作为他们的新聚点。而且在进宫之前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最没办法的办法,挖地道进皇宫救人。
这里面,有元燃之前残余的手下当苦力,还有完全熟悉皇宫布局的海总管,以及可以准确确定方位的谷敬,集齐这些人完全就可以准确的挖地道进皇宫了,只是可能非常耗时。
这时候柳啸威已经收到了元燃的委托,要带常均这个锻造匠神进京,凭借高手救人的方式效率太低,而且皇宫守卫已经变得十分强了,无法确保带着人的情况下能安全进出,人质太多,也不能冒险,所以元燃跟越尘想到了一块去,用地道救人。
所以柳啸威就把擅长建筑锻造的常均他们带到京城附近,然后自己独自潜入京城找到了曹老,曹老虽然告知了人都在春香楼也在做地道逃生的计划,但是他应该很难把常均他们带入京城,正在他考虑一个一个趁夜带入,毕竟城门的守卫还是弱于皇宫的,可以试试看。
结果这时候,元燃收买了无常过来送信,无常轻功最厉害,非常适合当信鸽,告诉他们想不到办法就找裴瑾和新月帮忙。
而在此之前,林青漾那边就收到了戚辞的来信,说新月和裴瑾找到了边境,她们之前听说林青漾做使臣,很担心他就追了过来,结果遭遇了天恒变故,错过了,正好在瞳夹关那边遇到了戚辞,戚辞跟过元燃,自然知道他们跟西月国的关系,当即就帮忙询问。
元燃直接替林青漾回信,可能需要裴瑾和新月帮忙,让她们去京城附近。等着她们的就是常均一行人。
幸好新月有做舞姬的经验,裴瑾又擅长交际演戏,很快就设定了计划,再由柳啸威和无常进出沟通,这才完成了整个计划。
众人招呼完了,不免唏嘘,他们真的是在为太子殿下做事?这一切都显得十分不真实。
其中海总管是最淡定的,裴瑾却心情复杂,不过对于过去她已经不愿意多想,这是她该报答的恩情。
于是众人商议,外面对峙不可能耗时太久,众人询问常均怎么做才能达到最快的效果。
常均给出的方式需要十天左右,但是需要白天也挖,裴瑾当即出了一个主意,让新月在外面庭院假装练舞教导其他姑娘,请乐师帮忙奏乐,这样就能掩盖声音。
新月和柳温儿都表示没问题,他们院的姑娘都是柳温儿共患难过的姐妹,虽然不知道柳温儿在忙什么,在这种乱世大家就算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都不会乱猜乱想,全当看不见。
等到地道挖的深了,自然也就不怕传出什么动静了。
有常均他们这群专业人士帮忙,地道救人重任就开启了。
另一边,朝中越发不安,已经有多位大臣称病不朝。
徐澜馨每天强撑着上朝处理朝政,丝毫不敢懈怠,勉强维持着朝中稳定。因为赵城没消息的缘故,徐澜馨又派人秘密的把梅妃和四皇子接入了皇宫看押起来。
就这样煎熬了几天,没有接到前方传来的战报,却迎来了小皇帝的出生。
徐澜馨产下一个皇子,却是……一个反应迟钝的痴儿。
太医查看的时候,得到了结论,可能是徐澜馨在怀孕初期,间接接触过毒物,所以才会影响了胎儿的发育。
而徐澜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皇上中毒衰竭的那本经书,因为那本经书她曾经为了讨皇上开心也抄过。
徐澜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立马下令封口,所有发现她儿子是反应迟钝的人都被灭了口。
随即徐澜馨就抱着小皇帝上朝,反正对于孩子而言,是不是痴儿,别人也看不出来。
只是后宫突然灭口了多人,让人不由的猜忌,不会生出来不是男孩,所以才有灭口的行为吧,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新皇登基’的可笑事件发生了。
他们以为这消息传出去元燃会着急,但其实得到这个紧急消息的时候,律一都没有进营帐汇报,只是在门外说了一下,就听到元燃闷声嗯了一下,算是知道了。
元燃营帐附近不设守卫,只有律一和律十可以靠近。
律十看律一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周围等待着太子殿下反应的人都窃窃私语。
“瞧瞧我们殿下多淡定,就跟没听到一样。”
“就是,这才是天家风范,比那种拿刚落地的娃儿当皇帝的人强多了。”
“人家是狗急跳墙了,我们殿下才不在意呢。”
“不过,殿下等这么多天是为了什么?”
“求贤若渴呗,殿下仁慈,不愿意跟霍家军为敌,肯定在想别的办法。”
“难怪大部分时间都不出营帐,原来是天天在营帐中想主意!”
“那我知道了,跟他同行的那位,据说是林大人,一定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两人忙着商议要事儿呢!”
路过的木回春一听,顿时脚底一滑,还要事儿呢,要死差不多,是林青漾要死了,看来自己之前给他们的药膏肯定不够用了,还是再备一些吧,想自己堂堂未来神医,竟然做的最多,研究的最多的是这种东西,简直想死。
而此时的林青漾终于忍无可忍的把面前的人汗津津的胸.膛推开,喉咙几乎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正确的音,“你怎么……最近天天……你是要我的命吗?”
林青漾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死在元燃的身.下。
元燃微微.喘.息,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肆光芒,仿佛一场红色的风暴在酝酿着。
林青漾对视上之后就愣住了,最后认命的松开了这个蓄势待发的雄狮。
等完毕之后,元燃才微微回神,第一次主动提出,“药,还要多久才能好?”
林青漾已经奄奄一息了,“还需要几天吧,是不是停战了,你太无聊,才会这么失控?”
元燃温柔的亲了林青漾一下,虽然不是每次都做.到底,而且都有特质的药,对身体伤害不大,但是对林青漾而言还是太消耗了。
“大概是因为京城就在眼前吧。”
“是兴奋的?”林青漾问道。
元燃红眸发沉,“嗯……”其实是一靠近这里就想到最后离开时的无奈,那时候的无能为力,留林青漾一个人在那边的恨意难消,他痛恨造成这这一切的人,他痛恨林青漾曾经为他死过。他无法原谅,恨不得立马杀回去。但是他……
“好啦,我安抚你了,可别让我做无用功,我很高兴你能为越尘和霍落顾虑这么多,他们未来会是你最重要的臣子,在你当皇帝前,他们也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所以你做的很对,很好。”
林青漾笑着摸摸元燃的头。
元燃终于勾了勾嘴角,是啊,就为了林青漾这一声好,他什么都可以忍。
“对了,刚刚律一……”一想想到刚刚真的是尴尬的想要发火,律一在外面汇报,这混蛋都不带停,还好意思开口回答,林青漾都捂.住自己的嘴的,真是厚颜!估计凭借律一的耳力什么动静都听见了。
“害羞什么?他们不是什么都听见过吗?”
“这种话不用说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林青漾本就不想提了,元燃还好意思说出来。
元燃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习惯,以后皇宫守卫多,必不可免,而且我可不保证每次都是在寝宫。”
林青漾脸皮已经厚了很多了,还是硬生生的被元燃说的脸红。
“说……说正经事。”
“正经事就是我的堂弟先我一步当了皇帝。”
“会有影响吗?”
“没有,等时间一到,我们就进攻。”
此时,大军的营帐外来了一个人,要求见林青漾。律一听到消息来见人,见到那人的瞬间,有些惊讶。
两日后,号角吹响,徐澜馨正强行抱着发烧的儿子上朝,却听闻捷报,元燃的大军退了不跟霍落正面对抗。霍落询问该怎么办?
徐澜馨喜出望外,以为是他们被南方开始的水患给影响了,立马下令让霍落别动,等他们彻底退了再说。
御所西听闻此言却颇感奇怪,
结果转眼第二天,就听到消息,队伍绕道,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准备攻入京城,这等于是绕开了霍家军。
探听情报的人都被吓傻了,说对方来势汹汹,恐怕是想要趁着霍家军来不及赶回来时,直接攻下京城。
徐澜馨刚刚生完孩子,整个人状态都非常糟糕,心力交瘁,原本以为终于有好消息可以重整旗鼓了,结果突然一下晴天霹雳,徐澜馨整个人都傻了一会儿,仿佛耳鸣一般,听不清战报在说什么,随即看着下方所剩不多的朝中大臣已经露出了仓惶退缩之意,才愕然发现这么多人已经远离她掌握的政权而去了。
大势所趋的感觉从未这么明显过。
徐澜馨怒气冲冲,瞠目欲裂,立马下令让霍落带兵回来救援,又派人去各家抓大臣,强行命令他们上朝,必须上朝,就在朝堂上跟她一起等捷报!
同时又让魏国公直接带着越尘去另一边的城墙等霍落带兵来救援,大军是不可能穿过京城的,必然是绕道而行,他们可以包抄叛军,京城的守卫军自己也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只要以越尘为人质,来威胁霍落鼓舞士气,他们自然就不会败了,败,京城没了,越尘会第一个祭天。
之后就会是其他人。
等魏国公来带走越尘的时候,院子里面其他人都面色凝重,有的破口大骂。
越尘却淡定的很,认认真真的说道:“安心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小妹,一切交给你了。”
霍小妹面色凝重,双眼通红,最终点头道:“越大哥,你一定要没事,你出事了,我就没嫂嫂了!”
越尘顿时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明显惊愕的两家人,这一次,他没有插科打诨解释了。只是道:“嗯,活着回来,就做你嫂嫂。”
说完,越尘就转身跟魏国公走了。
而在越尘走后没多久,越尘屋内的地下终于有了动静。
魏国公挟持着越尘来到另一边的城墙上,很快听到轰鸣的马蹄声,守城的皇城军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各个紧张不已。
越尘悠然的扫视四周,道:“魏国公,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这明显挡不住。”
“还有霍落,有你在,霍落就一定能挡得住。”魏国公道:“我不想伤害你,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别让我这个老人家为难。”
“徐叔,何必呢?那真的是殿下,你和徐澜馨真的要一错再错吗?我怎么记得当初是殿下救得你们一家?”越尘缓缓道。
魏国公面色难看,他能不知道吗?但是他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无法挽回,只能站在女儿这一边了。
见魏国公沉默,越尘也不再多说。
不一会儿,敌军人马逼近,穿的衣服不同,自然知道不是自己人,魏国公正焦急的张望,指望着霍家军的身影呢。
结果人家都跑到城门附近了,也没有看见霍家军的身影。
这是没赶上,还是……魏国公正面色凝重,突然看见带领敌军的将领十分眼熟,竟然是霍落。
霍落正带领着敌军?
魏国公大惊,立马让人射箭。
大军就在不远处停下,因为霍落也看见了城墙之上,越尘就在魏国公的手中。
霍落面色凝重,单骑缓缓靠近。
魏国公破口大骂,“霍落,你搞什么鬼,你竟然带领叛军,你……你的霍家军呢?他……叛贼呢?”
霍落没有理会魏国公,而是跟越尘对视,越尘冲着他微微一笑,挑挑眉,两人虽然同在京城好多天,但是都没有见过面,已经好几个月了。
霍落想他想的紧,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见到人。
越尘突然喊道:“放心,大家都没事!”
霍落瞬间心中一颤,越尘是在告诉他,大家都被救走了。
霍落阴沉着脸,喊道:“魏国公,太子殿下已经回归,若你们再反抗,那才是真的乱臣贼子。”
霍落说的话自然是比任何谣言都有分量,魏国公即使不想承认也知道所谓的反贼真的是元燃。
皇城军的人一听,不免心中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霍落,带着你身后的叛军撤退,你独自回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魏国公的匕首已经抵到了越尘的脖子。
越尘双手被绑,只能直挺挺的站着。
霍落没有动,越尘也在想办法。他们不能破坏殿下的计划,也不能白白牺牲。
可是魏国公已经彻底急了,匕首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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