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呢?”
郑琳琳好信儿,盯着人家看好几眼,说道:“好像是当妈的带着一个孩子。”
连玉催促她俩,“赶紧回家吧,敢情你俩又是帽子又是围脖的捂那么严实,我可啥都没戴。”她嫌麻烦,家离学校这么近懒得围那么多累赘。
说完她就朝公交站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了过去。就在她看过去的同时,公交站台里那个小人儿抬起胳膊指了指她的方向,然后仿佛幻听似的,隔这么远连玉听见她叫了一声二姐。
连玉猛地刹住脚步,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朝公交站走过去。
小小的身影隔着大人又指了指她,连玉确定这次她没有听错,那个孩子说的就是二姐两个字。
那是高甜甜的声音。
然而还不等她走到跟前,一直没吭声的大人忽然猫腰抱起孩子,转身朝前走去。
“站住!”连玉紧跑两步喊道。
那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连玉越是喊她走的就越快,走着走着居然跑了起来。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大人的肩膀上颠簸着,还不忘朝连玉伸出右手,稚嫩的声音一直喊着二姐两个字。
连玉心里怕死了,高甜甜该不会是让拍花子的给拍了吧?急中生智,眼见前边三五成群走着好几个铁中的学生,连玉立马停下脚步大声喊了起来。
“抓住那个抱小孩儿的妇女!她是拍花子的!”
路灯亮如白昼,周围的学生越聚越多,抱小孩的妇女被学生们围堵在中间,寸步难行。
连玉和刘海生几乎是同时分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那妇女用孩子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脸,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孩子也怪,不像一般被拐卖的孩子那样要么昏睡要么哭闹,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看,一点不怯场,双手还不忘抱着那妇女的头。
连玉一出现,她眼睛当时就是一亮,脆生生叫了一声:“二姐!”
刘海生连忙问:“咋回事?拍花子拍的是你家孩子?”
连玉一边点头一边气喘吁吁地去抱高甜甜,奈何拍花子的那人死活不撒手。连玉蛮牛上身似的,抱住高甜甜的胸口愣是拔萝卜一样把她从那人手里拔了出来。
孩子到手连玉上手摩挲一圈,没见到什么明显的伤处,立刻就朝拍花子的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就见那个拍花子的似乎也知道自己见不得人,双手死死捂住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路灯那么亮,照得她那双手玉一样白,左手虎口位置上那道蜿蜒扭曲的红色伤疤针一样刺进连玉的眼睛里。
“报警了吗?谁去旁边报一下警?”刘海生喊道,立刻就有好几道声音答应。
“别!不用!”连玉急忙出声阻拦,十分尴尬地对围观人群说道:“不好意思看错了,不是拍花子的,是我家亲戚。”
刘海生不解地看了看连玉和她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捂着脸的妇女,“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连玉把怀里的孩子颠了颠,指着那妇女问道:“甜甜,那是谁啊?”
“我妈妈。”高甜甜清脆地回答。
刘海生于是朝围观的学生们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抓紧回家写作业去。”
人群还未走净,连心和罗明俊还有燕萍和邓玉梅也赶到了。
连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过来就问:“咋回事啊?咋还遇上拍花子的了?”气还没喘匀,她就看见了连玉怀里的孩子,“甜甜?”
“大姐!”高甜甜特别有礼貌地叫了一声。
连心急忙扭头去看旁边,捂着脸的妇女已经将手放下了,只是一直扭着身子不肯看向她们这里。
连心向她走近两步,既怀疑又期待地叫了一声:“老姨?”
高甜甜明显饿坏了。连玉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拌饭,倒一杯饮料的工夫她碗里的饭就已经下去了一半。
罗明俊从餐台打了几样肉菜放在高甜甜面前,又从卤肉锅里捞了一块卤肉,切片装盘端了过去。
高甜甜嘴上甜甜地笑着说谢谢哥哥,却愣是一筷子都不动他拿来的那些菜,只捧着那碗鸡汤拌饭低头猛吃。
连玉端着饮料回来,罗明俊一指桌上那些菜,“还是你来吧,小家伙好像怕我下毒。”
连玉把热乎乎的山楂香槟塞到高甜甜手里,“甜甜先喝一口饮料,这个可好喝了。”
高甜甜听话地一口闷掉三分之一,又捧起碗继续舀饭吃。连玉急忙夹了菜放到她碗里,看见小孩子吃肉时那满足的笑容才试探着问话。
“甜甜,你和妈妈什么时候来的呀?”
“昨天。”
连玉心里一紧,继续问道:“昨天就来了,那你们在哪儿住的啊?”
这个问题应该超出了一个六岁小朋友的认知,高甜甜捧着碗想了又想,最后放弃般说道:“我不知道,妈妈知道。”
“半夜下的车,在站前旅店住了一宿。”面对外甥女关切的目光,王金秀难堪地垂下了头,“谁知道赶那么寸,一抬头发现开旅店的竟然是周茹。”
老周家全家把李宝林和王金枝欺负成什么样自不必说,王金秀就是睡桥洞底下也不可能住他们家旅店,转头就进了隔壁那家。
哪曾想那一整条街的旅店都是熟人,第二天中午王金秀一睁眼就看见周茹和旅店老板娘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蛐蛐啥,边说还边朝房间的方向努嘴。
这要是平时王金秀敢光明正大上去问俩人在说啥,也说给她听听。可她现在身边带着一个孩子,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
惹不起她躲得起,王金秀抱着孩子退房走了。先在街上随便吃了碗面,为了蹭暖气又带着孩子在公交车上来来回回坐了一下午。
坐末班车的时候她透过车窗看见铁中的大门,急忙扭头去看对面,一下就找到了小南风的招牌,这才一个冲动抱着孩子下了车。
下了车她又不敢进店,于是带着孩子在公交站台数地砖。要不是高甜甜看见了连玉,连玉又以为她是拍花子的,指不定她今晚睡在哪儿呢。
“老姨……”
“大丫……”王金秀和连心同时开口,连心等她先说。
王金秀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捂着脸哽咽半晌才说道:“我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