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装潢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正常的庄园城堡风。
乔巡不太喜欢这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不愿意在这上面多驻留目光。
书房里的卷宗已经堆了半个桌子了。
乔巡随意翻开一卷,上头记录的基本都是车厢某个工厂又打架了啊,家畜掉进熔炉了、谁谁怀孕了,申请孕妇待遇……诸如此类的杂事,小事。他放下卷宗,坐在椅子上,稍稍拉下衣服,遮住大肚子,然后问:
“加拉赫,暴乱的卷宗呢?”
加拉赫走到一边靠墙的柜子前,取出一份材质都大不相同的卷宗,然后放到乔巡面前。
乔巡随意翻了翻,然后眯起眼睛,微笑着说:
“我懒得看,还是你说给我听吧。”
加拉赫顿了顿,心里立马就有些气愤。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懒得看,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被派来这么重要的车厢当典长?
她气愤,但是不敢表现出来,说:
“上个月,也就是九月二十一日,车厢东南方的火场突然爆发大规模械斗,警卫队收到警报,立马赶了过去,在维护秩序的时候,我们一名警员跌进了熔炉之中,当场死亡。这是这次暴乱的开端。
“斯克林典长对此感到愤怒,把整个火场的家畜都关押在一起,要求他们供出始作俑者。但他们全部噤声。斯克林典长只好允诺报供者可以免去劳作半年,并给予500积分奖励。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说话。
“然后斯克林典长一怒之下抽签定犯人处决。却在这时,一个名叫‘顾升荣’的家畜主动站出来认罪。斯克林典长当即决定处死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所有火场里的家畜都开始暴动,并表示如果斯克林典长要杀死顾升荣,他们就罢工,并且破坏火场设施。
“斯克林典长没有就地杀死顾升荣,但还是把他带走了。结果,当天晚上,第二车厢两个火场、两个水场、三个精磨场的家畜全都罢工,并大肆破坏设施,要求放掉顾升荣。
“车厢一停摆,斯克林典长立马就有些动摇了。经过谈判,放掉了顾升荣。随后,车厢迅速恢复秩序。
“但同样的事情,在一周后又发生了。家畜们还是以同样的方式,逼迫斯克林典长无法做出惩罚。他们甚至开始要求休息时间多加半个小时,每天早上的馒头多加一个。斯克林典长认为这样下去,自己的管理必将动摇,现在就要多休息半个小时加一个馒头,以后要什么简直不敢想,决定暗中杀死顾升荣。
“但是他没有成功。就这样,家畜们的暴动更加剧烈了。我们的警卫队在维护秩序的过程中,牺牲了四人。家畜顾升荣要求谈判,斯克林典长不可能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谈判。于是,家畜们持续捣乱。当时正逢动力区总长大人从约束区下来,斯克林典长忙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同意了谈判。”
说到这里,加拉赫顿了顿,看了一眼乔巡,发现后者神情一点没变,一对浅色瞳孔映照出深幽之光。
她咽了咽口水说:
“谈判就在今天早上八点。斯克林典长在签订协议的时候,忽然高呼‘人人生来平等’,然后倾泻符文能量自杀了。”
书房里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安静。
针落可闻。
乔巡此刻,就坐在前任典长斯克林的椅子上。也许,斯克林今早在出发前,还坐在这里思考问题。
加拉赫看着乔巡有些呆滞的表情,心想,不会这就被吓到了吧……
乔巡突然说话:
“加拉赫。”
“额。”加拉赫心里正表达不满,忽然被叫名字,下意识应答之下,发出的声音就有些奇怪。
乔巡瞥了她一眼,
“说说那个叫顾升荣的人。”
“顾升荣,是去年来到家畜区的,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名叫宋远霞。在前面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劳作,没有任何破坏秩序的活动记录,就是在一个月前忽然开始的。他的妻子很少露面,记录较少。”
“一对夫妻?”
“是的。据普通区的记录,他们在进入海上列车前就是夫妻了。哦对了,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将近一年前也来到家畜区了。”
乔巡嘴角忽然扬了起来,
“一对夫妻,带着个儿子。都在家畜区,能干嘛呢?”
“阿伯特典长这是什么意思?”加拉赫不明白乔巡忽然变化的表情。
乔巡往后一样,略胖的身躯一挤压,立马挤满了椅子。他看向加拉赫说:
“加拉赫小姐,你是我的助理对吧。”
“是的。”
“应该为典长分忧对吧。”
“是的。”
“我现在很疲惫,那么,你该做些什么让我解乏呢?”乔巡将眼睛眯起一条缝,吃人的光芒在其中闪烁。
加拉赫立马顿住。一张端正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紧张,肌肉绷紧,脸皮发颤。她看着乔巡那表情……什么意思,这表情,疲惫,我该做些什么?
她立马想到那种事情,书房里,上司与下属,一男一女,解乏,这几个关键词一组合,就绝对不会是什么能坦坦荡荡拉开窗帘敞开门的事。
不,好恶心。
她看着乔巡一身的肥肉,立马觉得好恶心。
尽管,尽管她觉得这位阿伯特典长有时候的确会线路出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但,看着这幅外表,她心里只有恶心。
拒绝?
装纯情,不懂?
加拉赫的神情在几秒钟内不断变化,十分复杂。
最后,她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缓缓走向乔巡,一边走,一边开始解除自己的束缚。
就在她离乔巡还剩下一米距离的时候。乔巡忽然笑着说:
“所以说,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一下。”
加拉赫僵在原地,如同坠落冰窟。
茫然过后,一种发自灵魂的羞辱感立马拂过她全身每一寸血肉。她感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一切都受到了践踏。
一张脸,在几秒钟内憋得通红。
羞耻,尴尬,愤怒,还有一丝庆幸。
她慌乱地整理好衣服,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一下,
“阿伯特典长有事再叫我。”
说完,转身忙不迭地离开了。
一分钟后,愤怒的尖叫声在城堡中响起。发条人们不明白,这位漂亮的助理小姐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