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唯有她真挚的言语,落在大地上、街道上、房屋上、雪山上、乌云里、人们的心中。
她猎猎鼓动的衣袍,似乎也专门为此刻而穿,泛起金色与黑色的光晕,让她看上去神秘而伟大。
“至高的母神……”
拾荒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而在她头顶的天空,那些代表着真理的衍生符文炸弹,划破空气,制造出隆隆雷声一般的音爆。
她从不曾有一刻,回头去看那些即将落下的炸弹。
那是对母神的不敬。
呼——
爆炸!
一个银蓝色的小点在泠后方一百米处冒出来,三秒钟后,内部被压缩凝聚的衍生符文的排列被撕碎,链式激活下,迅速抽空备在弹头里的符文能量。符文能量以衍生符文的排列方式放射出来。
没有声音。
这并非空气动力炸弹,也不是燃料炸弹。是由衍生符文引诱的符文炸弹。
放出的符文能量战局爆炸范围的空间节点,将空间划分成规格极限的上亿个单元,每个单元中,都被能量占据。这片携带着巨大能量的空间发生一定程度的扭曲。
随后,能量放出。
银蓝色的光将泠吞没。
符文炸弹没有停下来,一颗爆炸后,紧接着又来一颗。
在高度一致的共识下,各个Nation都没有藏拙,不计成本地向规划好的区域投射符文炸弹。
密集、饱和。
没有任何一丁点闲杂的空间。
四射的银蓝色光芒完全遮盖了天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也看不到具象化的战争种。
光很刺眼,乔巡却目不转睛地盯着。
“超算视域”开到了极致。复杂的环境变化,让他的大脑算力很快达到上限。
一批批衍生符文炸弹的爆炸释放的衍生符文数量相当庞大。每一道衍生符文都非常复杂。这么多同时出现,让环境的复杂程度上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眼泪中乔巡眼中流下来。
他双眼迅速充血红肿。
库耶奇娃发现了他的异常,赶紧问:
“乔巡,你怎么了?”
乔巡以一种憋住气的声音说:
“太复杂了,太庞大了!我看不透。”
“不要勉强自己,你现在精神太亢奋了。”
“不,我一定要弄懂。”
“你到底要弄懂什么?”
乔巡没有回答。
他要弄懂的事情很多。过去的神明向未来发起的战争是什么?战争种里成神的秘密是什么?战争种到底会怎么影响世界的变化?他生命中不安的特质是什么?
好多好多,他都想知道。
虽然他清楚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但,解开一些问题谜团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在那片遭受符文轰炸的地方。他无法不尽力想要去窥伺一分。
挣扎在混乱之种的他,是断了根的浮萍,从来没有什么能给他真正的安全感。
想要不随波逐流,唯有紧紧抓住大地,或者扎下根到淤泥下面的坚实土地之中。
“乔巡,你想做什么?”库耶奇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我可以帮你。你不要一个人冒险。”
乔巡微微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咚!
咚!
暴躁而野蛮的声音从Kabul南方传过来,一圈圈冲击波将整个Kabul几乎铲平。
所有还在周围围观的人朝那里看去,赫然发现一头巨兽冲破南方因为气象种而造成的瘴气,大跨着鸵鸟一般的双腿,整个上半身是倒过来的乌龟壳,壳中还有积水。从形状上可以想象,它在站起来之前,也许是一座湖泊。
前方的头颅似蛇非蛇,暴戾猩红的双眼拖着长长的虹光。
它飞快地向这里跑过来。双脚脚掌似乎有某种能量激发组织,每踏出一步,就制造出一圈冲击波。
气象种,又是一头巨型气象种!
“躲开!”库耶奇娃搂着乔巡,释放出飞爪,迅速向另一边掠去,以躲开这只气象种制造的冲击波。
乔巡朝气象种看去,“超算视域”下,他看到其头顶上貌似有个人。
放大,
放大,
他看清了,那的确是个人,只不过,是个瘦长的拾荒人。
这个拾荒人驱使着气象种奔向前方的符文轰炸区。
他们这才想起,这次的争夺战一开始就报告了有两个拾荒人。
“气象种是拾荒人驱使的吗……”乔巡问。
库耶奇娃说:
“拾荒人能驱使气象种,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具体是怎样的。”
他们话还没说完,又从其他两个方向冲过来两头巨型气象种。
新出来的三只气象种,加上之前的光辐射和地震波气象种,以及瘫在城市里奄奄一息的暴风雪气象种,一共六只。
拥挤在城市中,让这里变成一场大型怪兽的盛宴。
巨型气象种在拾荒人哈维的操纵下跑到符文轰炸区的中心位置,也就是战争种下接大地的地方,用它们庞大的身躯搭建成一堵坚硬厚实的墙。
符文炸弹全都落在了它们背上,无法对下方的泠和战争种造成任何伤害。
泠站在圆环“幻想之地”前面,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动过哪怕一步。而之前的符文炸弹,也没能对她造成伤害,连衣服都不曾卷过一个小边。
一连好几只气象种的出现,彻底终结了各Nation试图摧毁战争种的想法。
那肉山城墙拥堵在中心区域,每一次呼吸,都制造暴风。
拾荒人哈维站在巨兽的头颅上,如同王者。
他看着周围的废墟,看着那些在远处窥伺而不敢近身的联合军战士、降临派残党,如同人看着蚂蚁。
人不会为蚂蚁而动怒,
拾荒人也不屑于将人放在眼中仔细凝望。
他们孤高,他们伟大。
符文炸弹的确能对气象种造成伤害。但它们铁了心要当肉山城墙,各Nation拿它们没有任何办法。
攻击变成了无效攻击。
一股悲观的情绪因此,迅速在各Nation负责人之间蔓延。
能怎么办?
手段尽出了,就是不能改变什么。
没有比这种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的。
符文炸弹的攻击渐渐变成了一种“总得努力一下”的表示。
静默,
唯有静默能够形容现在各个指挥所的压抑气氛。
指挥官和负责人们就看着那些符文炸弹落在气象种堆积而成的肉山城墙上,消解它们的能量,解构它们的血肉。什么都做到了,却唯独做不到完成目标。
战争种具象化生长的晶莹轨迹变得越来越淡。
那是要被收取的表现。
雪山上,风吹得诺曼的金发不停拍打他的额头和脸颊。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温和且迷人了。
“尘埃落定。”
“读者”补上一句:
“终成定局。”
“牧师”宣告:
“阿门。”
这一声“阿门”被风带向远方。
……
战争种的光芒最终消失,此刻,天空放晴,初日旭光从远山的起伏之间探出,抚摸这片饱受磨难的大地。
库耶奇娃看着依然有飘雪,但已经不遮挡实现的天空,轻声说:
“结束了吗?”
果然,还是无法改变。
人类面对拾荒人,又一次失败了。
她看向旁边的乔巡。
乔巡站着一动不动,看着前方。忽然,他开口说:
“我心里有种感觉。”
“什么?”
“躁动、亢奋、暴怒……”
库耶奇娃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乔巡说的是他意识深处的伟大意志。长阶尽头的伟大意志再躁动、亢奋与暴怒着。
对于他本人而言,那种无比想要知道真相的希冀,在战争种的痕迹消失后变得更加强烈的。
他觉得,战争种可能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去了解那些事情的途径。
感受着还未断掉的联系,跟孤高军神的半神级骨骼的联系。那三十二万块骨骼,此刻就以某种形态与阿兹拉伊来的神力相融了。
还有一点机会。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人们常说“人生的意义在于拼搏”,而乔巡现在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的意义只在于“他不想做混乱中随波逐流的浮萍”。
跟红桃A的宿命;
辛渔、王时岸、拾荒人泠和“红”都提起过的他身上令人不安的特质;
甚至是置身于意识最深处的伟大意志。
都让他感到,自己是一株随波逐流的浮萍。
他想要改变。
而历史无数次说过,改变是风险的别称。
他不是一个喜欢风险的人,但是不代表他会一直逃避风险。
如果改变的机会就在眼前,并且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那他自然会奋不顾身。
反正,没有什么不能去冒险的理由。
他立即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
“第二脑”,临时意识承载容器;
“符文能量屏蔽薄膜”,能够屏蔽特定的衍生符文能量;
有这两样东西,足够了。
乔巡看向库耶奇娃,
“我要做一件事。”
他的眼神写满了“我必须要去”。
“冒险?何必呢?”库耶奇娃不理解。
乔巡说:
“我不喜欢风险,但有人说过,我本身就是风险,仔细一想,从我踏入进化者的世界开始,风险就从未离开过我。包括我的每一次晋升仪式,都是用风险堆积起来的。”
跟红桃A的宿命,是他目前最大的风险。
用风险去对抗风险。
库耶奇娃想劝他。
乔巡摇头打断:
“凯瑟,我已经没有选择空间了。”
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就悬在他的脑袋上。
库耶奇娃吸足一口气,有些发颤。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总觉得这种分别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片冰冻长城,弟弟笑着对她说,我会回来的。
库耶奇娃问:
“你会回来吗?”
乔巡看着她发颤的睫毛,微微一笑,
“大概不会。”
他很清醒。
“这样,你还要去?”
“我需要改变。”
库耶奇娃沉默了。她不知道理由。跟乔巡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觉得出来,他不轻易做决定,但做完决定后不会有一点犹豫。
“我能帮你什么?”
乔巡大步向前,边走边说:
“帮我联系领航员,就说,单兵乔巡请求火力压制。”
“喂,小子!”库耶奇娃大声喊:“我们约好了一起喝酒的!”
乔巡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辉光之中。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复。
库耶奇娃呼气,吸气,喉咙颤抖着,让气息一顿一顿。
她进入进化者网格,对领航员王时岸说:
“你好,单兵乔巡,请求火力压制。请务必转达给指挥官们。”
乔巡!
王时岸听到这个名字时,原本已经逐渐接受失败的心,炽烈地跳动起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闷。
乔巡要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王时岸无法知道,但这一刻,乔巡突围战的身影在他脑中闪烁。
不犹豫,将这一请求转达给各级指挥。
一时间,乔巡这个稍稍有些沉寂的名字,再次在各Nation之间闪烁摇动。
他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
燕都,会议室。
议论纷纷。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怀疑”的神色。
仅仅只是一句“请求火力压制”,没有简述计划,很难让他们做出真正有价值的决策。
单单笃信“乔巡”这个名字,这个人?
吕阳一更加焦躁不安。他没想到都到最后了,乔巡却忽然来这么一遭。
“我们,是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有人问。
所有人噤声。
“是的,**。”
“乔巡,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
**说:
“我们常说进化者时代了,单个进化者的实力无法用具体的数据去量化。不像射程、爆炸范围、打击范围、当量这些可以量化。我们一边不想战争种存在,却一边以传统的思维去考量污染与进化者之间的冲突。这种思维,该变一变了。如果没有什么办法了,我们还能信任什么?不能丢掉那个念头啊。如果有战士愿意做些事情,我们为什么不去支持呢?”
“这没有胜率。”
“走到现在,最开始也没人觉得我们能成功。完全没有机会那另说,但现在还有人愿意努力。”
意思很显然了。
同意。
指令回馈,传递到各个地方。
“联合军其他人不愿意浪费资源了。”
“乔巡是我们的战士,不是他们的战士。”
……
某个时间段,炸弹雨停了。
匍匐在地上,被一轮轮符文炸弹洗礼的气象种早就奄奄一息了。
拾荒人泠站得笔直。
“幻想之地”圆环就在她的脚下。
将其收起来,就算完成了。
又在某一刻,炸弹雨重新开始。与此同时,一枚监视弹悬浮在上空,监视下面的景象。
拾荒人哈维站在颓靡的气象种头颅上,摇头低语:
“人类之所以人类,就是因为你是分不清局势,总是要负隅顽抗,要蜉蝣撼树。将这种行为美化成拼搏的精神,斗争的意志,也只是脆弱心灵的自我安慰罢了。”
他呢喃着,就要再驱使已经站不起来的气象种抗住攻击。
他抬手,然后手被炸了。
“治阳”的爆轰空间在他手掌心上炸开,立马叫他的手掌开花。
哈维瘦长的身影陡然弯曲一下,朝前方看去。
乔巡可没有稳稳当当地站着给他看。不能白白浪费Nation的火力压制。他将每一秒都提前计算好用来做什么。
“点线面体”控制周围废墟残片,迅速在哈维头顶聚集成一块巨石,落下。
“主宰”则控制这块巨石,以极高的频率变化位置,不给哈维躲避的空间。
与此同时,“治阳”的爆轰空间全面爆开。
他要拼尽一切。
之前在海上列车获得了两块纯净符文,一块之前用掉了,现在剩下的一块被他毫不吝啬地拿出来,用来当爆轰空间的燃料。
“虫子!”
哈维谴责乔巡的偷袭行为。他迅速铭刻衍生符文,开始压缩乔巡的活动空间。
乔巡的行动轨迹在哈维眼中画出一条线,他就在这条线上布置衍生符文,像布置捕兽夹一样,等待愚蠢的野猪掉进去。
如果乔巡还是之前那个乔巡,说不定就上当了。
但是“超算视域”下,哈维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捕捉到了。
他前进的步伐猛然停下来,然后“空间跳跃”一步跨到哈维的左前方。
与此同时,巨大石块掉下来,砸在哈维的左肩上。将他半个身子砸烂。
对于拾荒人而言,肉体的损伤并不是多严重的损伤。只要还能铭刻衍生符文,那就没有伤害。
火力压制之下,气象种根本直不起身。
现在是乔巡和哈维的单打独斗时间。
但,乔巡的目的可不是单挑。
衍生符文攻击没法用一般的天赋进行化解,所以乔巡要做的就是不遭到攻击。
“主宰”和“点线面体”是他的牵制手段。
乔巡一边牵制,一边向中心区域移动,也就是向泠靠近。
哈维确确实实是被这只虫子弄得非常恼火了。
“停下。”
这一次,衍生符文是以声音的形式排布的。当他说下这个词后,乔巡旁边的空间凭空生长出一双手,将他的脚踝抓住。
乔巡下身被控制,整个人失衡,倒下,撞在气象种的硬质鳞甲上。
他再一次使出“空间跳跃”,规避风险。
连续使用空间系天赋,让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细密的血线冒出来,如同调皮的孩子拿着红笔在他身上画来画去。
哈维注意到这一点,微微一笑,
“这就承受不住了,人类的身体是这么的脆弱。”
乔巡继续用爆轰空间、“主宰”和“点线面体”操纵废墟残片干扰哈维,不让他连续使用衍生符文。
本人则是快速在气象种宽大的背上移动。他没有让自己的迹象太明显。行动轨迹弯弯绕绕,像蚯蚓一样。
哈维的确受到了限制。本身他这个拾荒人就属于那种远程输出流的,在机动上很难跟乔巡这以机动为长的人拼。
他继续铭刻衍生符文攻击,想知道乔巡这幅羸弱的身躯能支撑多久。
凭空再次出现两只手,抓住乔巡的脚踝。
“空间跳跃”。
身上的裂缝变大,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继续,
一次接着一次,
哈维像是拿着放大镜对着阳光灼烧蚂蚁的小孩子,表现出童趣一般的玩心。他就要看看,这只蚂蚁,虫子,能坚持多久。
乔巡身体的裂痕不断放大,
从最开始的毫米级,变成厘米级。
撕开的伤口随着他的移动,变得更加不可阻止。
治愈系天赋完全跟不上伤势的恶化程度。
他浑身都是血,变成了赤红的人。
这幅惨状,被每个关注的人看在眼里。
他们不明白,这个战士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是什么支撑着他?
最痛苦的莫过于库耶奇娃。就在前不久,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还站在她身边。
她脑中再度闪烁那座冰雪长城,闪烁弟弟临行前的笑容。
她不得不给自己注射一支又一支神经激发剂,去压制那些痛苦的回忆。
连续七次“空间跳跃”后,
乔巡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
皮肉从他的骨头上脱落。
哈维孤高地说:
“差距,不是意志能够弥补的。”
他说完,希望从乔巡红色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后悔,一丝丝哀求,一丝丝恐惧。
但没有,
只有极端的冷静。
这份冷静让他感到可怕。
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恐惧?
哈维皱起眉,准备给他最后一个了结。
乔巡却忽然说:
“傲慢,是我的权力。”
这句话,他之前说过,在突围的时候。
说完,
第八次“空间跳跃”发动。
没有跳向泠的方向,而是,跳向哈维。
“飞蛾也要扑火。”哈维正说完这句话,看着乔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涌起浓浓的不安。
这份不安迅速凝结成实质的恐惧。
他亲眼看着乔巡原本已经垮塌的身体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膨胀起来。庞大的符文能量顷刻间释放出来。
光与热将哈维洗礼。
轰!
灼热而沉闷的气焰拔高几百米,又迅速收缩,全部注入哈维的身体。
符文能量灌入哈维身躯的每一寸血肉。
“不!”
呐喊还没完全吼出来,就戛然而止。
哈维的身影定格在光与热中。
爆炸气焰覆盖了半空的监视导弹。所有来源于这个监视器捕捉的画面的荧屏上被白色占据。他们抓紧手,掌心冒汗,迫切地想知道白光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库耶奇娃连呼吸都停了。
吕阳一站了起来,绷紧全身肌肉。
紧张,
压抑,
沉闷,
死一般的寂静。
白光持续了一分钟。这静默的一分钟里,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变换了多少情绪。
画面恢复正常。
狼藉依旧是狼藉。交战的气象种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拾荒人哈维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样,乔巡也消失不见了。
啪嗒!
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
一枚直接大小的晶体掉落下来。
吕阳一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七三兵工厂出产的“第二脑”,能够临时储存意识。
乔巡,保留下了他的意识。
第二脑中,乔巡的意识有些虚弱。刚才的搏斗,用去了他太多精力。
几个小时前,他曾杀死一个叫古拉兰·波梦的人。
偷了一个天赋,名叫“内聚体”。
可以将任何形式的能量储存在身体当中。
“空间跳跃”这个天赋发动时,会消耗巨大的符文能量。符文能量转化的空间动能是造成身体负荷的关键。
他每一次跳跃,都将空间动能储存起来。
最终,第八次跳跃时,达到了极限。
可以说,前面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储存能量,为了那最后的爆炸。
效果是好的,
哈维的傲慢,乔巡的疯狂,造就了这场战斗。
这场,人类第一次正面猎杀拾荒人的战斗。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高大而美丽的拾荒人泠,走进这个凹坑。她捡起地上的“第二脑”,轻声说:
“你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第二脑”当然不会说话。
泠抬头看向空中的监视导弹,跨屏幕同所有人对视。
她说:
“依红,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看。但如你所见,我要撕毁我们之间的约定。因为,某些人太不安分了。你早该想象得到,他会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说完,她修长的手指捏着承载乔巡意识的“第二脑”,举起来,展示在监视导弹下面。
“你们的英雄,将离你们而去。”
啪嗒!
很清脆的声音。
“第二脑”被她捏碎。
乔巡,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宣告死亡。
但,暴怒不会姑息。
拾荒人泠捏碎“第二脑”后,忽然皱起眉。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里似乎有什么在搅乱。
一番查看后,她发现刚刚被自己收取的战争种正剧烈颤抖着。
随后,那熟悉的气息再次流溢出来。
那是——
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
泠眼睛忽然变大。她反应了过来,将山体坟墓中文字块儿被捷足先登,在基地车上感受到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以及现在的情况全部联系起来。
她反应了过来。
乔巡要以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掠夺战争种!
刚刚自己捏碎“第二脑”的行为,让他的意识侵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停下!”
泠大声呵斥。
没有人知道她在呵斥什么。
此刻,乔巡以“命理循天”解析了战争种,找到了包裹在战争种的三十二万块文字块儿。
他以孤高军神的半神级意志命令它们,
归位!
于是乎惊人的一幕出现来了。
泠忽然半跪在地,捂住眼睛,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不!”
她的手被撑开,一束灰白色的光从她左眼中涌出来。
那不是光,那是由孤高军神的半神级骨骼雕刻成的一个个文字块儿。
文字块儿迅速在空中汇聚成人形,
乔巡的形状。
此刻,他手中铭刻着一串衍生符文,“幻想之地”,而在这里面,包裹着战争种以及一丝阿兹拉伊来的神力。
乔巡看着泠说:
“不要随便捡起地上的东西。”
泠站起来,怒吼: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她抬手,顷刻间铭刻下密密麻麻的衍生符文,布满了整个空间,完全包裹住乔巡。
她没有留手,非要将乔巡彻底抹杀。
乔巡也变得疯狂起来。
他意识深处的伟大意志以暴怒回馈。
“来啊,一起粉身碎骨!”
他当着泠的面,将“幻想之地”吞噬瓦解。
战争种露了出来。一团荧光。
同时,天使阿兹拉的神力也解析了出来。
看到这丝神力的瞬间,泠面色大变,
“你疯了!没有‘幻想之地’,神力无法控制的!”
乔巡狠狠地说:
“我说了,粉身碎骨!”
“疯子,你是个疯子!”
泠眼中闪过恐惧,她疯狂催动衍生符文。
她要逃走!
她才不会跟乔巡同归于尽!
快跑!
她脑中只有这个念想。
衍生符文撕开空间。泠半个身子刚迈进去,不受控制的神力爆发了。
超越级的符文能量瞬间融化她还在外面的身体。
这一刻,只有光。
乔巡眼中充盈着光。
光最终也将他吞没。
“绝对的力量,是暴怒的图腾。”
这句话定格在他意识的最后一刻。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照耀在Kabul的大地上。
这座化为废墟的城市,在这一刻呈现出别样的美感。
远方,雪山上。
诺曼沉默了。
就在刚刚,意外指数突破极限,达到最高级。
这意味着他们失败了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进行最终计划,
但最终计划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战争种已经被毁灭。
天使阿兹拉伊来的那丝神力找到了战争种,也毁灭了战争种。
“读者”说:
“结束了。”
“牧师”说:
“阿门。”
阳光照耀雪山,绚丽洁白。
诺曼转身离开,消失在白茫茫一片中。
他将永远记住乔巡这个人。
库耶奇娃看着天空,默默流泪。
今天,她又失去了一个好弟弟。
王时岸沉默良久,低沉地对着进化者网格里的进化者说:
“亲爱的战士,你们好:
我怀以激动的心情通知你们,
阿枯柏汗国神迹争夺战,我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