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周声并不是昏迷不醒,他不久前醒来过一次,看到方早全须全尾地坐着看他,也不像受过伤的模样,还挤出一个笑容。可方早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又晕了过去。方早吓了一跳,什么急救知识都忘记,直接摇晃他的身体。
周声这才抬起眼皮:“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还有点累。”
来海德堡这几天,为了给参展做准备,周声每天都是很晚才睡,经历了如此凶险的一夜,精神陡然放松,便觉得困倦,这一睡,便睡到了医院。
周声头上的伤看着凶险,却不是最严重,轻微脑震荡,伤口清创、缝针,很快就处理好了。倒是他的右手,拍了片子,手腕骨裂。
方早青白着脸,全程没说一句话,那是一双未来医生的手,现在为她受了伤。
周声平静地安慰她:“几周就能好,不严重。”
他没有使用止痛剂,从缝针到打石膏都是靠着自己意志力硬扛,这会儿额上满是冷汗,面色也是苍白的。
方早闷闷地坐在一边,发现天已经快亮了,第一缕晨曦恰好从窗外照了进来,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方早心里一跳,忙转开了脸:“我去打个电话。”
今天他们一行人将会回慕尼黑,眼下这个情况他们肯定走不了,虽然伤口都处理了,但被医生要求留院观察,必须打电话给随行的老师报备,延迟回校的时间。
她打完电话回到病房,周声又睡了,头上贴了一块大纱布,看起来有些滑稽。
方早认真算了一下,自己也是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眼下也没什么事,便靠在病床前的沙发上打了个盹。
方早的睡眠质量向来好,又折腾了一夜,这一夜直接睡到了中午。
最后,她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便见周声推着点滴架,用打着石膏的右手以一个奇怪的高难度动作在给她盖被子——他的左手还在打点滴,不能高举,打着石膏的手又不能弯曲,他只能侧着身,将薄被往她身上放。
可惜,周声还没和他的石膏手培养出默契,第一次将被子甩到了方早的脚上,第二次甩到了方早的脸上,他刚准备尝试第三次,被子被方早一拉,露出了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来。
他尴尬地和她对视了五秒,想着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气氛轻松一点。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问:“你饿了吗?”
医院附近有个不错的四川面馆。
那是之前周声在海德堡实习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面馆是对年轻的夫妇开的,老板娘是个川妹子,脾气火暴,如同辣椒;老板却是个面团一样的人,又白又胖,对谁都乐呵呵的。
周声来过几次,他不是那种性格热络会与人寒暄的人,面对老板的主动攀谈,多数只是回答,老板也不生气。老板娘每次都给他的面下足了料,满满一大碗,直言不讳:“你长得好看!”
老板气呼呼的:“你个瓜婆娘,败家哦!”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没生气,下次见了周声,还用四川普通话和他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