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年,方早过得忙碌而充实。
许是上一学年的成绩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许是被向来旗鼓相当的对手周声所鄙夷,许是在巴基斯坦在死亡面前才发现自己的渺小,总之,这一年,方早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
每天除了上课,她基本都泡在图书馆和机房,图书馆闭馆或是机房人满为患之时,她便在家中啃书,看论文,或是在电脑上看医学视频。
这一行为遭到了室友赵苍苍的严重抗议:“方早同学,你知道在吃饭的时候看这种视频很影响食欲吗?”
方早十分不解:“我没有看手术和解剖视频呀!”
赵苍苍无奈地翻白眼:“但是满屏幕肝脏器官和肌肉组织也很硌硬人,你也不看看我们今天吃的是什么!”
方早低头看了一眼餐盘,只好恋恋不舍地关了电脑——赵苍苍前几日从网络上学到了做牛腩煲,周末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堆食材,做了一大锅牛腩,她们连吃了三日,到了今日才有吃完的趋势,若是影响了赵苍苍的食欲,怕是明天还要继续吃那锅牛腩。
东西再好吃,连吃三日也是令人心碎。
抗议的人不止赵苍苍一个,远在国内的阿崇对分秒必争的方早也表示了不满。
因为时差的关系,像情侣之间最普通的互道早晚安他们都未曾有过,方早入睡时,阿崇那边天刚亮;德国还是艳阳高照的午后,中国早已华灯初上。方早只有在忙里偷闲的下午茶时分或是晚餐后的小憩,才有空和阿崇说上几句话。
视频时那边大多是夜晚,已入秋,阿崇却总是穿着单薄的衬衫,或慵懒的家居服,缩在椅子上,他的电脑椅大得惊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他却说,那是最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
“为什么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在工作室?”
阿崇回国后,和朋友组建了个工作室,做游戏开发。从小到大,方早连街机都没玩过,更别说刚兴起的网游,若不是认识阿崇与赵苍苍,看《新闻联播》将会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娱乐休闲方式。她对阿崇的工作一知半解,总觉得他像在玩乐,但她每次打开视频,他都是在办公室,那个大椅子上的纹路,她几乎都能数清楚。
“因为每天都要在电脑前等待皇上的宠幸,您日理万机,我不敢打扰,唯恐惊扰圣安。”阿崇冷哼了一声,表情与话语全然对不上。
方早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和阿崇视频,不禁感到抱歉:“寡人连日批阅奏章,冷落了崇妃,实属为难,爱妃体谅体谅。待寡人闲暇时,再来宠幸爱妃。”
阿崇闻言忽然笑了,眉毛微微上挑:“此话当真?”
方早看着阿崇邪气的笑容,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不知怎么便想起了那个晴朗的夜晚,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在一个月前,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阿崇又来了一次慕尼黑。
他并没有告知方早,而是在某个周末的清晨按响了她的门铃。
方早睡眼惺忪地来开门,见到是阿崇,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做梦,被阿崇伸出手在脸上掐了一下。
“是真的,我来了!”
“原来真的不是梦。”
阿崇张开手,等待方早兴奋地扑向自己怀里,结果却听见“砰”的一声,门狠狠地撞向他,若不是他躲得快,鼻梁都要歪了。
阿崇摸了摸鼻子,正要继续按门铃,手机忽然响了。
我妈来看我,现在不方便,你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再去看你。
——
From:方早小朋友。
阿崇瞠目结舌地盯着短信,不敢相信自己被地下恋情了。
而和他只有一门之隔的方早,面对宋敏诗狐疑的目光,抓了抓头发:“没谁,是送错外卖的!”方早一定不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多么不可信。
宋敏诗虽然觉得她看起来十分可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点点头,正准备去厨房,见她又鬼鬼祟祟地朝门的方向张望。于是宋敏诗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方早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妈……”
好在,门外空无一人,阿崇十分迅速地消失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宋敏诗来到德国并非偶然。方早好几个假期都没有回国,宋敏诗和方书愚都甚是想念,但怕耽误方早学习,怎么也不让她回家。夫妻俩先前是计划一起来德国看女儿,顺便旅行,没想到临走之前,已经请了长假的方书愚却因为项目未完成,怎么也不愿意走,所以来慕尼黑的最后只有宋敏诗一个。
两人原本是计划给方早一个惊喜,最后方早只接到愤怒的母亲宋敏诗,被拉来当司机的赵苍苍乐不可支地听着宋敏诗控诉方书愚的十大罪状,忍不住朝方早挤眉弄眼,觉得这真是神奇的一家。
更神奇的是,宋敏诗前脚刚到,后脚,阿崇就来了。
出个国,怎么对他们来说就像去菜市场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