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开出老远,阿崇才问:“要去哪里?”
“随便。”
阿崇漫无目的地开了一会儿,忍不住对后座的方早道:“我估计你回家要挨揍。”
“你知道你还开车,你就是想看着我挨揍。”
阿崇没想到自己的幸灾乐祸一下被发现,讪笑了两声,又猛地加大油门,车飞快地蹿了出去。
方早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忙抱住了阿崇的腰。
春寒料峭,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明明手和阿崇的皮肤隔着几层布料,可她仍旧觉得滚烫,却又不想放开。
方早认出了,这是去海边的路。
“我决定报考医学专业。”方早忽然道。
阿崇没有回答她,但她知道他一定听见了,因为她感觉到她所环抱的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不过稍纵即逝,短暂得让她无法分清是不是错觉。
“我妈想让我去国外留学,给我准备了好几所外国学校的资料。但是我不想去,国内也有很好的医学院……”
一直沉默的阿崇忽然开口了:“为什么不去?”
“难道你希望我去?”方早知道自己这句问话突兀,却仍是说了出口,“如果我去了国外,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面。”虽然这几个月,他们也没有见面,但同在一个城市与异国分离,多少还是有些区别。
车不知何时停下了,他们已经到了海边。
夜晚的海像一张巨大的幕布,一片茫茫,腥咸的海风将方早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她微微仰着头看着阿崇,心烦意乱,因为她的心跳太大声了,连海风都无法掩盖。
阿崇却没有回答她,而是道:“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告别的。”
方早一愣:“你要去哪里?”
“没有要去哪里,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那你做你的事情,有空我们也可以见面。”方早并未察觉阿崇的抗拒,仍自顾自地说,“你上次答应我带我去动物园,结果失约了,要不明天我逃课,我们再去……”
“方早。”阿崇忽然叫她的名字,“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你以后要去念什么专业,在国内还是国外上学都与我无关。”
“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方早不解。
阿崇的沉默让她觉得心慌。
“我知道你生病了,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想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悄悄地离开?”
一直没有表情的阿崇听到“生病”这个词时忽然冷笑起来:“方早,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虽然你是天才,但你以为什么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吗?你别傻了,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小女孩做朋友,我就当你好玩,现在我玩腻了,不想和你玩下去了。”他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方早,“你看你,像个小孩子一样,哪比得上娇羞可爱、长发飘飘的美女,我懒得和你过家家了。”
“你骗我。你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这样说。”方早笃定,“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你才认识我多久,才和我见过几次面?你连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你以为真的很了解我吗?”阿崇说着,跨上了摩托车,“我原本觉得你好玩,现在我觉得你太无趣,也太自以为是了。方早,我也让你看清楚,什么样才是真正的我。”
在方早的愕然中,阿崇开着车走了。
“喂,你去哪里?”
“阿崇,你等等!”
“阿崇……”
阿崇的头盔还在方早手上,他却头也不回地开着车走了,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方早喊得声音嘶哑,他也没有回头。
海风猎猎,海浪翻涌着,方早愤怒地将阿崇的头盔丢进了海里。
三秒后,方早骂着“阿崇你这个王八蛋”,又冲进海里,将头盔捡了回来。
那个晚上,方早回到家已是深夜。
一进家门,她就看到宋敏诗和方书愚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沙发上还放着方书愚的旧皮带,看样子是要严刑逼供。
方早拖着疲倦的身躯,将头盔放到玄关的置物柜,先举手投降:“我没有早恋,那是我的朋友阿崇,不是什么坏人,今晚带我去了海边玩,以后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现在我很累,想去洗洗睡。”说完,也不理面面相觑的父母,径自进了房间。
方早的样子太过反常,让宋敏诗觉得不安。可是她想知道的,方早已经自动交代,并且做出了保证,多么乖巧。可宋敏诗就是觉得女儿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还想说话,被丈夫扯了一下,于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