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一脚踢开了门。
“老天,你们这样不是损坏了别人的房屋了吗?”乔惊叫道。
“请进,先生。”红胡子警官已经走到了门旁。
乔没办法,只能够跟着进了屋,在阴影中,所有的家具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东侧的灶台,西侧的床,门两边的柜子和架子,还有架子上摆的...等等!架子上摆的瓶子什么的都不在了!但是,南侧的小餐桌的轮廓,还有最中间的那个暖气筒,都是之前的样子,不过屋子里好像多了一些压抑和沉重感,就好像真的如警官他们所说,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本杰明,把警车上的应急挂灯拿来。”红胡子警官命令道。
这位年轻的光头警官手忙脚乱地跑出去,还不小心撞到了头。
“给你,长官。”叫本杰明的光头警官把挂灯递给了红胡子。
转瞬间,整个小屋都明亮了,但是突然被照亮的小屋就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在所有人面前呈现了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待浓灰散去后,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证实,这的确是一间至少看起来十年没有人住过的小屋,被灰尘蒙上的餐桌,下方还有一些蜘蛛网;灶台锅里面的鸡汤都已经干成了黑色,好像和那口黑色的铁锅融为了一体,旁边木桶里的米饭已经成了泥土的颜色,而且揭开盖子,散发出一股腐败的味道;床上面那张乔之前盖过的灰色毛毯,好像由于放的时间太久,所以自然的破了几个洞,像被虫蛀了的树叶一般;门口那边鞋架上的灰尘覆盖了上面孤零零放着的几双鞋子,还是那样两双老人的皮靴和毛皮鞋,还有两双女士的高跟皮鞋,五开门的柜子紧闭着,但是仍然盖满了灰尘,架子上面的雄鹿头挂饰,好像狰狞着忍受着屋内污浊的空气。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头。”黑胡子詹姆斯捂着鼻子说道。
“嗯。”红胡子陷入了沉思。
而乔,在扫视了面前这一切以后,早就目瞪口呆了,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红胡子,而此时,红胡子也看着他。
“先生,现在我给您说吧,您必须如实告诉我们您那几天到底去了哪里,好吗?”红胡子的表情异常严肃,就像是在逼供一名撒谎的罪犯。
乔沉默了一会儿,但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那一口气呛到了他,但他还是把自己惊慌的表情扭转回了冷静的样子“在哪?我有必要对你们撒谎吗?我说过了,那几天我就在这,就在这间屋子里。”
“就像我说的,先生,这里在50年前就已经没人住了,最后一批居民就是在51年前搬走的,他们现在都住在伯明翰州的埃斯梅市。”红胡子警官说“等等,您之前有说过老头要去埃斯梅市吗?”
“我早就说过了,刚刚。”乔环抱着手臂,但是现在他自己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他肯定自己之前在这待了七天,但是从现在屋里的情况看来这绝对不是那个让他待了七天的屋子。
红胡子又把在旁边疑惑地搜寻着什么的黑胡子詹姆斯叫来。
“你说20年前有一场雪地车祸,一个90来岁的老头在雪地里冲下了山谷,但是最终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红胡子问黑胡子。
“是的,长官,那年那幢案子给我印象很深刻,我们当警察的没碰过几桩悬案,那件案子可以算是我警察生涯中的一桩悬案了,我当时呆的搜救队接到报警,说那有人坠崖了,就离这不到50公里,那的确是一个很高的悬崖,不过那个悬崖也是到埃斯梅市的必经之路,当时报警的人称他们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老头,骑着几十年前生产的格雷特摩托车,在雪地里行驶,可能是骑得太快了,在雪天一个没稳住,就坠崖了,也是挺见鬼的,那位老人由于没有安装身份定位芯片,我们在那个悬崖底下搜了七天,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打道回府了,后来查他的信息,当然也是徒劳的,他根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不过一位90多岁的老人在雪地里骑摩托车,你敢信?总之,在那以后,整个警察署都封锁了这桩案件,并且立即加快了身份证芯片植入计划的进展...”黑胡子詹姆斯说。
红胡子皱了皱眉,紧盯着乔“你说他是穿着红色冲锋衣,骑着摩托车带你去的雷明顿镇正门口对吧?”
乔听了这个故事,目瞪口呆,但他吞了一口口水,还是回答道“没错,我记得他的摩托车就是从外面那个门旁边推出来的。”乔指了一下门外那个老人推出摩托车的方向。
“本杰明,去那边看看。”红胡子叫着刚刚听了故事以后马上跑出了屋子的光头警官“我建议您也跟我们一起来看看。”红胡子往门外走,示意乔也跟上。
乔跟着他们走了出去,但是屋外除了冰雪覆盖的土地外再没有什么能够遮挡一辆摩托车的地方,意思是,你只能把摩托车埋在雪地里。
“先生,您觉得摩托车之前该放在哪呢?肯定不是屋子里,对吧?”红胡子问着乔。
乔此时已经完全乱了思绪,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但是他现在也不想回答,因为他现在感到疲惫,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了。
“我们再进去搜索一下信息吧,如果没有什么,我们就打道回府,我想这应该就是当年坠崖的那个可怜老头子的住处了。”红胡子又进了屋内。
乔站在屋外,风雪刮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感到有点疼,然后去摸了一下,那个包还在,这让他清醒过来,这就是当时那个老头子拖着他时撞的包,他立马跑到屋内,抓住红胡子的手臂,说了这个情况。
“你是说...说这是在路灯上撞的是吗?”红胡子差点笑出声来。
“对,没错。”乔回答。
“但是您看这里像是有灯柱的地方吗?”红胡子故作严肃地问到。
乔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这附近哪里有路灯呀?这就连个街道都没有。
在这些警察搜寻了约莫1个小时,除了一些放在窗旁的床头柜屉子里面的书信以外,就再也没有找到和老人有关的材料了,不过从这些信件上可以看到,信件的收信人的名字是“琳达”,时间从2720年到2779年,据乔估计,这应当是老人要寄给“琳达”的信件,只不过这么多年了,老人一直存着它们没寄,没想到不知不觉就存了这么多,至少有500封。不过这些信里面没有出现过一个男性的名字,全部是老人想要对“琳达”说却不曾说出的话。
几位警官就打算离开了,他们准备回警局里,查一下“琳达”的身份,或许能有什么收获呢。当然,乔也必须得走,他不可能留在这的,这现在除了那几个旧家具,什么都没有。
“詹姆斯,本杰明,咋们走吧。”红胡子叫到。
“是,警官。”那位一开始听了故事害怕的本杰明正在摘挂在墙上的雄鹿头,他在一个小时的强迫搜寻后也不害怕了,他说这个鹿头能辟邪,想拿回家里去,红胡子也没反对,说是这个屋子应该很快就会有专人过来拆掉的,这间屋子本身就不该存在在这,这么多年了,居然民事局都没有发现,如果民事局早点发现这里住了人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老人坠崖的事件了。
当三位警察都已经清理好了东西,准备上车时,乔还在迷茫中环视着这整间屋子,现在让他最不解的是,架子上的“饰品”为什么都不见了,之前他肯定那些都在那的,他甚至都记得那些饰品摆放的位置。然后乔低下头,刚好看见了那个五开门的柜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他蹲下身子,打开那个五开门柜子的第三个柜门,在柜子里的最角落,他发现了一个在黑暗中隐隐发光的东西——那个镶有黄豆大小钻石的钻戒,他马上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跑出了屋外,跑出之前,他又回头撇了一眼小床上方的红木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之前自己和老人离开时看到的时间——“十点”。
“先生,您回去得跟我们一起做一个详细的报告了。”红胡子在车上对乔说。
乔什么也没回答,他现在思绪万千,但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老人给他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记在他的脑海里。
“我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他们或许就还在你们的身边,我是说,他们在你的记忆里,你的记忆里有他们,他们就是存在过的...”老人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荡起来。
“先生,我有个问题,您这七天上过厕所吗?”那个抱着鹿头的光头警官问到。
乔发现这个问题虽然好像有点低俗但的确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因为这七天里他的确没有上过厕所,他再一次没有回答,沉默中,看到的是车窗外那被暴风雪模糊的视线,或许,只是车开得太快的缘故。但是现在车外的风雪的确比之前看起来更大了,车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好象有太多不明了的东西,在一瞬间堵住了每一个人的胸口。
没过几十分钟,他们四人又回到了雷明顿镇,红胡子警官让乔在家里休息几天,再作报告,可能是他改变主意了,也可能是他觉得这个报告根本就不重要了,但是乔听见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黑胡子在问红胡子“你说那位先生在这七天里没有定位信息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酒壶。”光头警官补充道。
然后乔看到红胡子神情严肃地盯了一下黑胡子和光头,他们就没有再说话了。之后他们三位警察上了警车,警车消失在了风雪里。隐约之中,当乔盯着风雪,聚精会神地思索着老头时,他好像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但是乔没有再仔细看,他转身进了家门,关上门,听着城镇里那风雪中夹杂着寒气的冰冷而奇妙的气息。
“老人应该是还活着的。”乔想着,然后靠在了沙发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那枚钻戒,看着它在家里明亮的灯光下毫无规律地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就好像整个冬季的城镇都在这颗钻石里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