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的手推了回去,这让乔感觉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我刚刚已经给您预约了喀秋莎主管,您可以在调配部门找到她。”服务员好像注意到了乔刚才在看她系在脖子上的红缎带,她顺手就把它摆正了“您后面已经排了五个人了,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把位置让出来,谢谢。”
乔在惊讶这个小姑娘敏锐的观察力的同时,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那些怒火在自己的思维中自己化解了,他被套路了。
他走到了二楼的调配室,发现坐在那的主管就是十年前那个紧张的服务员,他松了一口气,很随意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就像当年对着丹尼斯坐那样。
“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先生。”主管用非常冷刻的声音说道。
这让乔怀疑自己是不是遇见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她黑色的头发还有尖尖的下巴...
“不对,这就是当年那个服务前台,你就算把头埋在土里,我也能通过你的**把你认出来。”乔暗自想着。
“我希望你能够看一下我的这些计划方案,我认为它们非常可行,这份计划会为雷明顿镇带来...”乔还没说完,刚刚把方案放在桌子上,就被主管打断了发言。
“真不知道希拉是怎么办事的”主管碎碎叨叨,好像全然不在意眼前这位先生的存在“先生,我刚刚帮您联系了审核部门,您的计划应该交由审核部门审查,我们是调配部门,在审查结束后,我们才能为您服务。”
“那...”乔刚想说什么。
“审查部门就在上楼的第一间办公室,您到了上楼会看到的。”主管伸出左手,指了一下办公室门的方向,示意乔离开。
“天哪,这简直就是在赶鸭子!”乔想着,但是他的确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好像自己的智商在这里真的不够用了,还是自己正在变傻?
乔终于到达了审查部门,他提交了那些档案,审查部门有两个陪审,一个主审,他们开始细细地钻研起这份计划来,乔干坐在离他们有接近十米远的椅子上,等待着。昏暗的审查室就好像是一个尸体处理室,乔根本看不清三个审查员的脸,而且审查室四周都散发着阴暗古怪的气息,如果不是靠墙的那边有一扇非常窄的窗子在透着微弱白光的话,乔可能会担心在这里遇见鬼。
当坐在最中间的那位主审和左右两边的副审互相耳语了一下后,他微微抬起头来,将计划报告书整理好,并且从身下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章,在上面重重的盖了一下,并抬起手来将它递交给了乔。
在昏暗的审查室里,乔实在看不清那是一个什么章。
乔准备走到门外大厅,伴随着步伐逐渐靠近光亮的地方,那个章子的图案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危险计划”。
乔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乔知道在近20年里都没有计划会被标注上危险计划的名头,这个计划彻底泡汤了,在第一步它就夭折了。
乔慢慢走到核配院大楼的门外,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寒风仍然在呼啸着,他只是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冷了,奇怪,他的每件衣服里都被朱娜装配上了电暖片,怎么会感到冷?不,或许不是冷,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但是陌生的东西还有很多。当他看到天上的雪花如同空降兵一样,成群结队地从天空中降落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冷,是因为自己的孤独。
乔的手心亮起了红绿闪烁的灯光,他打开手心,发现是雷明顿中学初中部教务处发来的邮件“乔老师,我们知道了您的情况,这是您女儿通知我们的,在沉痛地追悼中,我们亦希望您能够快点振作起来,我们选择了在您调整十天后给您发这段信息,是因为我们相信,您的勇气还有意志,尚未消失完全,我们相信您会很快地回来学校上课的,还有接近200名学生等待着您。另外,您最多还有一个月调整的时间,这是最后的宽限期,超过时间,我们将不得不找人顶替您的职位,这是学校的规章制度,也希望您能够理解,这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多时间。相信只有在工作岗位上,您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当然,在您休假期间,所有的工资会以特殊情况补贴的形式发给您,这点请您放心。——教务处”
“哦?还需要通知?还需要我女儿通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可不是挠挠头发就能忘记的小事!全镇人都知道了好吗?全镇人都知道了你们才知道?”乔气愤的用脚揣着那个在门口的球状装饰物,但是它好像太硬了,顶破了乔的鞋子,他右脚的电暖系统失灵了。
乔点击了手心的电动车呼叫按钮,往常,不出十秒钟就能听到电动车自己开到身边来时候“吱吱”的电刷声,但是今天,在点击了呼叫按钮后的一分钟,时间就好像冻结了一样,电动车没有过来,他又等了一分钟,电动车还是没有过来,一粒雪花落在乔的鼻尖上,他发现全身都抖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整个系统都在崩溃的好像要放弃希望的抖动,这个电脑就要爆炸了!但是这并不是电脑,所以他不会爆炸。
乔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嘴里吐出的水汽在冷空气中凝结了,然后变成了雾状的小水珠,漂浮在空气中,然后被空气中的冷风吹散,小水珠的集群,也消失不见了。
他沿着唐纳逊河慢慢地往家里走着,这条路很长,或许要走50分钟,每走一步,乔都觉得好像有雪蹦进自己的鞋子里,他感到全身莫名的寒冷,周围有陆陆续续往家里开的电动车,红的,黄的,蓝的,很显眼;时不时还有几辆电动车朝核配院的方向开去,那些是来接他们的亲戚或者朋友的。
大雪逐渐压低着乔的身影,他离核配院越来越远了,他离镇中心越来越远了,这是一个冰冷的城镇,这是一个寒冷的城镇,乔骤然发现,自己现在正孤独地生活在这样一个小镇,镇中心的行人都在匆匆地干着自己的事情,车辆行驶在固定的规划轨迹上,风吹着雪在空中回荡,雪迎着风在空中飘舞,只有自己,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右脚越来越冷,他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听使唤,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离自己的身体而去,他发觉自己的热度都在被大自然缓慢的吸走,原来在冬天,人类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防止自己的热量回归自然,但是他现在感到疲惫,在风雪夹杂的道路上,他还看不到那条笔直的通往家里的道路,他吃力的行走着。
可是回到家里又有什么呢?他突然想到了前几天自己大脑里播放的噩梦的画面,他是因为受不了家里的孤寂才出来干这些事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新装修的家里空荡荡的,就连外婆的痕迹也没有留存多少。没有了家人的家,只是一个空壳,没有了灵魂的房子,对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他已经迷失在了大雪之中,迷失在了这个小镇之中,这真的是一个小镇吗?为什么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小镇现在对他而言变得如此庞大、无际而且捉摸不透?就像那些服务员一样。
天渐渐的黑了,乔还在漫无边际的白色荒原中游荡,他的右脚逐渐冰冷,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冰冷起来,他已经朝错误的方向走了4个小时了,电暖系统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就停止工作了。现在他的身体整个的都开始停止运转,只有大脑开始表现的异常活跃。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部影片叫做《荒原猎人》,大概意思就是讲的一个真正的男人都需要一个荒原。他自己现在就正在荒原里游荡呢,乔微微一笑,然后他好像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干枯的人影手上在端着什么等待着他,然后人影朝他走过来,“应该是自己的时间就要到了吧。”他想着。
但是当人影走过来的时候,一切又变成了空白,“朱娜?朱娜?”他边走边叫,但是无人回应。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大脑开始变得一片空白还是雪下得比之前更大了,总之他发现黑色与白色正在交替着穿插播放在视野中。终于,他发现自己走不动了,他带着悔恨倒了下来,倒在这冬天冰冷的城镇上,不知道离家还有多远,一切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一切都变得那么虚无缥缈,一切都好像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