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掌柜顺手接过衣物,全然不明所以。
却见那位段副使伸出右掌一根利爪,划破左掌掌心,刻了个挺复杂的图案。
他随后左掌回拍,将那带血图案印在身旁墙壁之上。
印上墙壁的血图案血光轻闪,立刻隐没不见。
做完这些,那位段副使继续在室内毁物翻找。片刻后,室内陈设尽数被拆毁,他又开始敲击墙壁,翻起地砖。最后终于从原先床角位置的地砖下,挖出个扁平木质书匣。
他打开书匣取出封书信,仔细看了几眼便冷哼道:“呵呵,藏得还挺严实!命都保不住,偏生舍不得这个,还真是鸟为食亡。”
他说罢,把书信封好放回木匣。又将那木质书匣递到顾大掌柜手上,再次沉声道:“拿好了。”说完径自转身去往内室隔壁小间。
稍停,隐约有“哗哗”水声响起,他竟然前去洗漱了?
顾大掌柜此时脑子纷乱,完全搞不清眼下情形。听话音儿,朱岐朱方士许是死了。但要真是山魈精怪上身,大仙要朱方士藏起来的一封信有什么用?
他虽然隐约知晓朱方士被袁鸣买通,参与暗害段副使。但毕竟无法得知二人具体交易内容,也就不清楚有这封誓书的存在。
看看手上捧着的衣物和木匣,尽管他也很想知道,大仙急着要找的书信是什么内容。但眼前当务之急,肯定还是得先设法逃命。
疑似大仙就在隔壁洗漱,他可不敢把大仙亲手交给他的东西扔了就跑。
人总该给自己留点后路不是?万一逃跑不成,也不至于惹恼了大仙。
顾大掌柜左臂把衣物和木匣搂到胸前托住,腾出右手俯身掐紧小北人中。
这傻小子虽然毛躁胆气弱,可终归是他看着长大的,能救还是救一把。
狠命掐了几下,眼见小北渐渐转醒。他反手捂住小北嘴巴,用眼神连连示意。生怕傻小子搞出动静,惊动了隔壁大仙。
小北很快就领会大掌柜的示意,闭紧嘴巴悄声爬起。二人蹑手蹑脚挨到门边,却发觉大门明明敞开着,可他们无论怎么用力往前挤,都像是钻进泥沼之中,根本挤不出去。
费了半天劲,折腾到通身是汗还没戏。顾大掌柜轻叹一声,拉小北乖乖退回原地等候。
稍停,段舍离洗沐完毕,穿着中衣走进内室。他瞧顾大掌柜和小北满头大汗,轻声一笑道:“累着了吧?‘画地虚界符’能进不能出。是符咒,可不是妖法。”
他说着,探手取过换洗中衣,转身回返隔间。
顾大掌柜眉头轻跳,眼神接连闪了几下,随即大着胆子凑近隔间门边轻声请问:“不知大仙尊号?我等凡夫俗子有缘得遇大仙,日后也好日夜供奉,以求大仙庇佑。”
段舍离闻听嗤笑:“切,还真把我当成山精树怪啦!大仙尊号?原名段嘉轩,本名段——舍——离。你以后日夜供奉吧,看我会不会庇佑你!”
他说着换完中衣,走进内室伸臂展身,示意二人穿着外衣。
贵族日常穿着,往往都由仆役动手服侍,那二人也不觉意外。顾大掌柜虽已多年未曾服侍别人穿衣了,但此刻却不觉得有什么被冒犯,跟着小北上下忙活,片刻就帮段舍离穿着齐整。
他退后两步上下打量,挑起大指恭维:“您这风采更胜小恙之前,实在令人心折!”
说完又笑着探问道:“您方才那是……?莫非是在施展方士通神之法?可真把我们这些不开眼的凡夫俗子给吓着了!”
段舍离眼见他犹有惊疑之色,探手取回木匣,打开检视誓书完好。
随后点点头,开口安慰道:“放心吧!顾掌柜,我肯定还是段副使,没变成妖怪。至于其他的,过了今夜你自会明白。暗世已至,能不能给自己找条活路,就看你自家的命数了。
现在,咱们先去宴然楼,会会老朋友。进去记得大点声,先帮我招呼一嗓子。”
顾大掌柜听段副使所说,明显是话里有话。但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马上追问。只好先按照段副使吩咐,携小北头前引路,来到宴然楼内。
进入楼中,记得先前所说,提起中气高声为其通名吆喝:“段——副——使——到!”
他早年干伙计时也是把好手,通名报号是专门练过的。这一嗓子悠悠荡荡,瞬间传遍宴然楼上下三层。直惊得许多人愕然相顾,随后手忙脚乱,纷纷涌出隔间。
回过头时,却见段副使嘴角翘起,左掌离开刚刚合拢的大门。
大门之上,先前见过那个让人能进不能出的血符图案,微闪血光,悄然隐没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