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儿有心了。”
“今日进宫,还有一事,要和父皇商议。”
太子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
“前几日西北大营的淳于将军来报,说是得了几匹上好的汗血宝马。”
“儿臣想着,也许久没有到西北大营去看看了,如今正好趁此机会,替父皇去西北巡视,将那汗血宝马带回来。”
长孙玥看着,太子妃沉默在一旁,只是帮皇后剥着荔枝,并不言语。看来此事,她是知道的。
太子鲜少离京,如今贸然提出要去西北巡视,肯定有事。
更何况是在这节骨眼儿上。
“我也要去。”
长孙玥嘟着嘴,拉着皇后的衣襟,
“我如今都及笄了,还没有出过京城呢。女儿也想去看看西北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遍地牛羊,还是黄沙漫天。”
心里却嘀咕着,想看看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用指尖轻轻戳了她的额头。
“太子出巡是大事,你一个女儿家跟着凑什么热闹。”
看着她闷闷不乐,不禁笑出声来。
“你若真的想出去,可以到南边儿去逛逛。”
长孙玥大喜,她只见过京城繁华,对江南的了解,仅限于《西洲志》里读到的描绘。
据说江南遍地杨柳,五步一桥,十步一亭,烟雨之景更是美不胜收。皇后肯松口让她出京,真是喜出望外。
“你不要得意,是圣上派了太子侍读做两江巡察御史,到南边儿去巡视,这才能让你跟着出去玩玩儿。”
太子侍读?是哪一个,还是两位都去?
长孙宏见妹妹一脸疑惑,笑着答道,
“是东阳郡侯钟离钰。父皇赞他年少博学,又一路从东海游历至京城,派他出去最适合不过。”
长孙玥腹诽,怎么哪儿都有他。
从皇后宫里出来,行至一处桥上。太子妃放慢了步伐,留太子和长孙玥两人并肩同行。
长孙玥心中了然,这是太子有话要说。
“玥儿”
太子眼中满是宠溺,却又有着掩饰不住的不舍。
“我此番去西北,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
“你去江南,我不能送你了。”
长孙玥望着愁容满面的太子,心中仍有疑惑,却又碍于宫中人多耳杂,不敢多问。
“宏哥哥,真的,没事吗?”
太子神色黯然,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人已化为黄土白骨。又能怎么办呢?”
长孙玥扯着太子的衣袖,欲言又止。
“宏哥哥出去散散心也好。”
说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哥若是想我了,可以让人给我送信。”
“回来的时候,莫要忘了给我带些西北的特产,最好带一匹威风凛凛的小马回来,这样玥儿也能参加秋天的围猎了。”
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明眸皓齿,让人不忍拒绝。
太子浅笑,
“一言为定。”
“你去江南,也要照顾好自己,多带些护卫。南方天气湿潮,你若是不适应,就早些回来,又不是派你去做巡察御史。”
太子抚摸着幼妹的鬓发,心中思虑万千。
数日后,太子偕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了京城。
长孙玥在宫中整理行装,准备远下江南。
过了月余,终于等到了圣旨,任命太子侍读钟离钰为两江巡察御史,奉旨巡视两江各府,即日启程。
长孙玥兴奋地清点着早已备好的行装,却见听雪垂着头从门外走来。十分不解,
“要去江南了,你不高兴吗?”
听雪一脸凝重,
“公主,方才宫中接到急报,太子殿下在西北大营,从马上跌落,受了重伤。”
长孙玥愣了。
听雪忍不住落了泪,
“听传信的人说,性命是保住了,只是腿,怕是再也骑不得马了。”
长孙玥苦笑。
原来如此。
骑不得马,走路应该也是不方便。
历朝历代,没有这样的人还能主位东宫,继承皇位的。
更何况他的父皇,不缺儿子。
宏哥哥终究还是对这所谓的皇家亲情,心生厌弃。
天熹五年秋,太子长孙宏上表自请废太子位,圣上恩准。
天子降诏,封皇长子长孙宏为成王,出封地永州。
彼时,长孙玥已身在离京城五百里的驿站。坐在青砖灰瓦的小院里,品着当地自产的清茶,心中了然。
并非所有人都贪恋那天下无双的权位,只愿远离了京城喧嚣的人,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