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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齐“嗨”了一声,“当然!刚才在太子妃那儿您没感觉到吗?不仅是东宫,也不仅是整个皇宫,很快,整个大桐,整个天下,都知道您了。您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身边围着一群男人的妃子,我们呢,就是天下唯一的妃侍。这热闹,谁不关注?”
局面已经造成,徐莲意无力改变。
“哼,那你有外号吗?”
“没有。”卫齐凛然正气了起来。
“我看你诡计多端,又调皮,我给你起一个,以后就这么叫,就叫卫妖精。”
“臣遵旨。”
主仆说话间,到了最后一排房子最东边儿的房间,瘦削中年太监先吆喝了一声,“小徐妃娘娘到!娘娘来看曼珠姑娘了!”然后,利利索索上前,打开了房门。
扑面而来的也不算是太怪的怪味儿,一股经久被弃的霉味儿混合着人类便溺的味道飘了出来,但也并非难以忍受。眼看面前的太监说完话退到一边,并没有准备入内,莲意向他点点头,说了一句:“有劳”,就带着卫齐进去了。
屋里点着蜡,不算黑,但是莲意踉跄了一把,幸而被卫齐扶住了——脚下,不是地板,而是通向下方的台阶。
这房子不是房子,而是个半地下的水牢。
莲意站稳了,眼睛也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了看里头,七八个衣衫褴褛满头乱发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有的站有的坐,呆在里头。个子高的,脑袋和肩膀能到地平线以上。
下面也有床铺被褥和铜盆椅子和马桶子,还有张桌子上堆着碗碟。地面上,则汪着一滩滩的水。你要想走动走动,绝对不可能不湿鞋脚。
一片麻木中,有个姑娘从床上跳下来,向台阶奔来。她越过了好几滩的水,显而易见,那水,足足没到她的膝盖处。
果然有两个老鼠“吱吱”叫着,被她惊起、跑向不知道何方的角落,又消失了。
她跪倒在最后一级台阶下,“奴婢曼珠见过小徐妃娘娘!请娘娘金足且住,别下来受了污秽。”
莲意放开卫齐的手,一步步走下去,先伸出手把曼珠拉了起来。
曼珠显然是觉得自己脏,想把手抽开,莲意不让。
试了几次,曼珠也就放弃了,连惊吓带委屈,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她哆哆嗦嗦站在莲意面前,哽咽难言,抬不起头来。
自己那个不顾一切、抛下一切、远走高飞的主子的族妹来了,无论如何给了曼珠一种“亲人出现”的感觉。
莲意也是喉头一酸——对荷味姐姐,她究竟还是有情分的。荷味姐姐在东宫的侍女们呢,以往在几个过寿、过节的场合,远远也望见过几遭儿,都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
现在呢,眼看当年的人上人,受这样的苦,谁能不动心。再加上莲意此刻忽然想念起自己留在徐家的丫鬟们,心里千头万绪地,都汇合成了难过。
她也哽咽住了。
还是曼珠先冷静了下来,抬起头来,勉强做了个笑脸——她长着一张圆脸,圆鼻头圆眼睛,黄褐色的眼珠子,显得很伶俐,仔细看,披散的头发是弯曲的,恐怕有胡人血统。
“小徐妃娘娘别难过,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只管说。”
这时候,台阶上方飘过来卫齐一句话,是对着屋外头说的,“这位公公,您带我别处逛逛?”
一个军人,一个太监,两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了。
莲意拉着曼珠从台阶上走到了屋外,站在了三月的春光里。
“你告诉我,我姐姐走前,有没有什么异样?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怕人知道的话儿?”
“有。”曼珠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