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推开门,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孩子们在雪地里欢快的追逐打闹着,把雪团成一个拳头大小疯狂的扔向敌人,这种战况下除了自己全是敌人,溪儿跟燕子两个则是在一边堆起了雪人,刚把一个雪人脑袋按上,就被调皮的男孩子扔过来的雪球给砸到,咕噜滚下去了,瞬间成了无头雪人,得逞的男娃捧腹大笑。两人也不堆了,团起一个雪球就追着砸了过去,也加入了乱战队伍。
单姨帮着外婆一起给大家做早饭,心里却是一直担心着家里的李婆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有没有生火做饭吃。“妈我吃过早饭就回去了,不太放心李大妈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看看,这么大雪,她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出什么事”单姨对着正炒菜的母亲说道,“你看你回来才住了一晚上,说好住三天的,再说这么大雪,路滑可不好走,还带着两个孩子,你呀!”母亲还想说点什么,但自家闺女什么心性自己知道,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吃过饭,告别了外婆一家,母子三人踩着雪地浅一脚高一脚的往家走去。那时候城市里工厂不太多,农村更是空气极好,不像现在全球回暖,大多数地方连雪都不下,有很多孩子甚至连雪都不曾见过。
到家大概下午了,脚都冻得麻木了,在家门口大家登着鞋上的雪,“李婆婆,我们回来了”,溪儿燕子两人对着屋里喊道,屋里没人应答,以往只要听见喊声李婆婆都会出门笑呵呵的迎接大家的归来,单姨感觉不对劲,推门进去,火盆是冰凉的,两个房间也没有看见人,婆婆睡的床上被窝也没整理,就像刚起来的样子,还有个窝形。用手摸着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单姨
顿时心脏猛突了下,望向虚掩着的后屋门,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单姨愧疚了一辈子,如果自己不曾认识她,说不定她还在那个四季如春的城市每天乐呵呵的拾着破烂,如果自己不坚持带她回来,也许生活艰苦,但至少能够活得很久很久,直到自然老去。自己就是个扫把星,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克走,单姨抱着茅厕边早已僵硬的李婆婆哭的撕心裂肺,悔不当初,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溪儿跟燕子呆滞了好半天也跟着大哭,十二岁的溪儿第一次有了失去至亲的悲痛,比那会知道被父母抛弃时哭的更加伤心欲绝,这六年时间虽然跟着单姨,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婆婆照顾着她跟燕子,很多时候很明显感觉婆婆对自己更偏爱许多,有了婆婆的偏爱,让她感觉有时空洞的心灵塞满了温暖。可现在那份温暖却毫不留情的要被抽走了,最后哭得喉咙都沙哑,婆婆再也醒不过来了。
婆婆应该是晚上起夜摔倒了,农村的厕所都是那种做的大木桶或者大水缸,然后上面放几块厚木板,前面再垫几块高低不一的大石头,因为屋顶之前坍塌掉了,一直都是露天的,加上昨天的大雪,木板湿滑,不小心摔了下来,又一时动不了,加上没人在身边,这才。。。婆婆当时该有多绝望,不是摔死的,是硬生生冻死的。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更可怕的事情。
三人把婆婆抬到床上,盖好被子,希望这样她在下面能够暖和一些。
婆婆是初九那天出殡的,那天阳光特别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是单姨去求的村长,单姨在床前陪着婆婆待了三天,茶不思饭不想的,直到初三下午才从床边站起来,猛地眩晕差点没磕在床沿上。一来想多陪陪婆婆,二是大过年的,不能因为这种事让人家过不好年,很多人会忌讳。这次单姨是跪在村长家门口的,那会儿雪刚开始化,雪水浸透了她的膝盖处,被村长夫人好一顿奚落,“什么不认识的都往咱村领,这下好了人死你家了,死也不挑个时候,这大过年的让人不消停。呸,真是晦气,要跪回你自己家跪去!”村长在屋里实在听不下去自己这婆娘的臭嘴越说越离谱,出门让单姨先回去,这大冷的天,再冻出个好歹,等过了初六再说吧!
因为不是本村的,不让埋在村里的自留墓地,可别的地方但凡平坦些都让人开了荒,怎么也不会答应你埋个人在那里的,最后单姨说,那就埋在我家屋后的菜园地里吧!这样每天都能看见我们家,就不会觉得孤单了。敲定墓地,接下来的事情单姨把钱给村长,一切也都进行得很顺利。单姨亲自给婆婆洗的澡,穿的寿衣,守灵,送葬,直道最后送上山,也算是履行了当初答应婆婆的养老送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