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早晨,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林骁然俨然成了纪律班的明星,同学们一有空闲便把他围在当中,问这问那。
林骁然不厌其烦,一一回答。
“吃的特别好,三菜一汤有零食有酸奶有水果,自己想吃什么也可以让家长送,我爸专门给我送了一只烤鸭。”
“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只不过每天都要测体温,其实也挺烦的。”
“对了,第二天的时候,市长来看过,还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有没有什么不习惯,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他,没想到本人还挺和蔼的。”
“出来那天,校长也来了,给我们一人带了一束花。他说要安排老师给我们补课,被我婉言谢绝了,笑话,我们这个成绩还用补课?”
“啧啧,我感觉七天根本不够,要是能再多待几天就好了……”
“哇……”同学们果然被林骁然的话唬住了,大家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好像他不是因为接触了传染病人而被隔离,而是意外中了旅游大奖出去玩了七天。林骁然也格外得意,扬着下巴欣然接受大家的赞美。
“呵……”坐在林骁然身后抄笔记的南向晚听到这些不屑地撇嘴,也不知道是谁每天吓得睡不着觉,一会儿说自己是不是发烧了,一会儿说刚才咳嗽了一下是不是染病了,睡到半夜嗓子疼也要爬起来给她打电话,“完了完了,我肯定是感染病毒了,明天就要被送到医院了,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
南向晚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不耐烦地吐出一句,“你喝点儿水就好了。”
电话里空了片刻,随着杯子被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骁然惊喜地说:“真的,真的不疼了。”
“嘟嘟嘟……”南向晚一下子挂了电话,迷迷糊糊骂了一句,“有病。”
算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让他得意一阵吧。南向晚抬起头,默默瞧着林骁然的背影没有说话。
一场虚惊后,很快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姜达令离开学校,在另一个城市为艺考做准备。据姜达令所说,那段时间,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每天的花费像流水一样。在回来参加完艺术联考后,姜达令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继续训练,联考只是门槛,还有更为重要的校考在等着她。
相较于文学课考生在学校里默默复习,艺术类考生是真真切切在人海中历练过的,深知艺考竞争有多么激烈。她清楚记得考试那天,她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开始在候考区排队,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轮到她试唱。
密密麻麻的考生是压力也是动力,姜达令不敢有丝毫松懈,就连春节也是一个人在只有五平方的出租屋里唱着歌剧《桑松与达莉拉》选曲度过的。
校考开始后,姜达令在一个月的时间天南海北地跑了四个城市,把能考的艺术院校都考了。至于结果,她不敢多想,因为之前几个月的时间全力备考声乐,都没怎么复习文化课,现在必须要加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南向晚明显感受到姜达令与日俱增的焦虑,她不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有时候上着课身子也会不自觉地发抖,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这天回到宿舍,姜达令又坐在床上发呆,南向晚看不下去了,“你怕什么,你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声乐都能在比赛中拿奖,现在训练了这么久,还怕过不了艺考?”
“没过,全没过……”姜达令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室友们都被姜达令的哭声吓坏了,纷纷过来询问。姜达令根本顾不上这些,她趴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从决定学习声乐开始,老师付出的精力,父母付出的金钱,自己付出的努力不计其数,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她到底适不适合声乐这条路。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么多所艺术院校,总有一所会为她敞开大门吧。
然而没有,一个都没有。
校考成绩陆续公布,她的心情也接连跌到谷底,不合格、不合格、还是不合格,连最容易通过的学校都拒绝了她。
“全没过吗?”南向晚问。她虽然不太懂艺考的事情,但也知道学校发放合格证的数量是要超过招生人数的,不可能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嗯。”姜达令点头,她吸了吸鼻子,用嗡嗡的声音说,“只剩央音还没公布成绩。”
南向晚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其他学校一所学校的合格证都没有拿到,全国最顶尖学校的合格证就更别想了。
“其实……”南向晚还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张口时却觉得苍白无力,姜达令为艺考所付出的种种心血又岂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能平复的?
姜达令在宿舍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做出一个决定,虽然还没有高考,但她已经决定复读了,明年再参加艺考,她不信经过一年的努力她还会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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