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啧啧啧……好普通,这妇人也死了……”稳婆抱着孩子不住的叹息着,生没人听见一般。
村长是一村之长,地位最高年龄最长,说起话来倒是稳稳当当的倒着豆子一般,“这孩子村里没义务扶养,留着无父无母的也是个麻烦,对他自己也不好,就这样自生自灭吧。难得其他村说我们村没良心。”
“村长说得对。”事实证明,村长着实开了个好头,众人在他如绿豆般的厉光下附和着唯恐落下把柄。
村长说话时站的笔直,一下台就又开始老疾复发了,杵着拐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唯恐把地踩下印子,一声声的带着粘痰的咳嗽还真有病入膏盲的样子。
几年后,那个自生自灭的孩子,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不过就是不会有人理他,无论是上树偷吃的还是见到路人问好,他学着大人们打招呼的方式滑稽搞笑,但就是没人理他。一个对视也没有,一旦在路上与他碰见都是商量好的一般掉头就走。男孩儿如同他的境遇一般没有身份没有名字,他们村是个世外桃源主要是与外界相隔,倒是少了麻烦的打交道至少村民们都是这样想的。
又是一天日落过后,鸟叫换虫鸣,人们在院里支起折叠椅扇着蒲扇男的穿着背心,女的叠着裤腿打着蚊虫,这里四季如春倒是难为了这些围着土地而生的农民们了。
男孩儿没有名字但是为着道德姑且叫他阿婴吧。阿婴绕着村民的篱笆向内张望,个子不高倒也灵活,顺着干枯藤条就俯看着院内,他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他就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称呼对方的,或者会有新鲜的词语给他乐一乐,主要是他想知道他的名字该怎么取?
村长一如既往勾腰驼背,侧躺在摇椅上絮絮地喝着自制的叶子茶,想着这也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地方吧。他是不是咳嗽吐痰,一地都是泛着月光倒是无处遁形,不过看的人只有篱笆上的阿婴罢了。阿婴觉着这老人倒是硬朗,这么多年了死了不少年轻的力壮的,终究没到他头上。一副短命样,倒是个长寿老人。
阿婴知道他是最有权利的,因为他手上有个族谱,阿婴听那些人说那个族谱记了他们每一个人,不知道有没有他。但是那村长家的狗倒是更像个村长,一天天叫个不停,他不敢进去。到底是他的出身,无论有多么不堪终究是他的而不是别人的,所以他在出生上看的很透彻。
月色下的湖水波光粼粼,像一片片龙鳞交叠铺满着映着月光。阿婴手里把玩着岸边光滑如薄片的鹅卵石,一个用力石子儿打着旋儿就在湖面上跳跃着,每一个跳跃下如莲花般绽开涟漪。
“好!”没有人为他欢呼,他可以自己为自己鼓掌喝彩。
“湖啊。”他总是这样亲切地称呼它,仿佛它能听懂,“你说我的父母是谁啊?在哪儿呢?”
一连通的问话,自然是没有回应的。湖水总是安静的,透明的,但还是比他更好的,因为它是被人所需要的,而他不用被他们所需要。
“咕咕咕”夜半的猫头鹰总是叫的人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他见过有的村民会把抓住的猫头鹰用钉子钉在门上,他们总说这是死亡的使者不吉利。但这样就真的躲得过自己的命运吗?至少村长没有那么干过。阿婴从小没人教育,但他会看会学至少还死不了,小时候他怎么活过来的他不记得了,不过他倒是随遇而安。
“去!去!”他捡起石头驱赶这些声音的来源,试图一一己之力帮帮这些脑子不太好用的玩意儿,最后还是以单方面的失败结尾。这时他就会很愤恨地嘀咕,“真是群无脑儿,傻鸟儿,倒是个不怕死的主儿。跟人倒是不同,为什么呢?”小孩儿就是这样的,很多的为什么困惑着自己,阿婴自认为自己的为什么要比其他小孩儿的为什么更有意义。
阿婴常常会与那些路过湖边的野猫野狗说话,它们至少不会避开他。
“小花”阿婴对着一只丑陋的一身伤痕一看就是有战绩的,一只眼睛也没了,听说是一些小孩子爆鞭炮爆到了,至于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也无从得知。他又是也会看那些孩子在玩什么,一旦被发现那些小孩儿就会一哄而散,哭着嚷着回家去,他有时就会笑,就是笑得有点阴深拍着掌道,“小屁孩儿!”其实自己也不大,也是个小屁孩儿。他就是高兴,他看不起那些小孩儿,他们只会去驱赶那些小猫小狗,大猫大狗倒是不敢了。不过这种驱赶和他驱赶那些“傻鸟儿”倒是又不一样了,他说不出什么不同总之就是不同。
天微微亮了,晨初蛋黄似的太阳不刺眼还有种别味的温暖。
晚上大家至少会避着点儿他,白天他就单纯是不存在了。他会蹦蹦跳跳的在大街无所顾忌,也会避开人们,因为他太小在那些大人面前。他要是有父母也会是这样吗?他总是带点羡慕的,看着那些父母不讲道理地护着孩子,为什么说是不讲道理呢?因为他听那些吃亏的那方是这么说的。父母会把孩子举得很高放在臂弯或者,让他们跨在自己脖颈上甩着小腿开心的让他觉得不太真实——真的会有这么开心吗?
他想多了会头疼,他饿了就回去别人祠堂或者庙里去给那些不存在的神抢吃的,为什么说那些神不存在呢?因为他们收了东西也不办事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