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牛头人的奥德赛

    骄阳如火，海风轻轻吹拂着岸边的棕榈，却并没有给疲惫的旅行者带来一丝凉意。

    日光为沙滩镀上了一层金色，灼热的空气让海天相交处的一群海鸟显得有些扭曲模糊，一阵清脆的铃声从码头响起，那意味着有船即将从这里出发。

    “滚远点，娘的！”

    商船侧舷的炮门被打开，推出来的却并非黑黝黝的炮口，一个大块头狼狈笨拙地扒住船舷，身子在半空无所适从的挣扎着，一群绿色的小个子从另一个炮口探出脑袋，被擦拭得锃亮的铳管对准了挂在船边的牛肉人。

    “下去！穷鬼，老子可不想在你的脑袋上浪费枪子儿！”

    地精瞪着眼睛威胁道，“没人能在一船地精的眼皮底下偷渡，滚下去，时间就是金钱，我没空儿和你浪费！”

    “哦不！”牛头人大呼，“先生……不，大人，我只是一个迷路的行人，不是偷渡客。”

    “让我待在船上，我力气很大，什么都能干！您只需要赏我一口饭吃就行！”

    “砰！”

    地精愕然的伸了伸头，确认了自己的火铳里并没有上子弹，没有一只地精会把商品射出去，这是最基本的勤俭。

    是炮舱门砸下的声音，他安心地抚了抚胸口，那个大块头的手指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惨叫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船底的海面上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跟他废话什么？”

    推下舱门的同事一脸不快的对地精守卫说，“咱们吝啬的船长如果知道有一个免费劳工，肯定会给我们降薪水的！”

    前者顿时恍然，赔着笑，船帆已经升起，缓缓地驶出了码头。

    ………………

    “酋长行事的方法实在是有些太谨慎了。他总是很小心地不让部落显得过于锋芒毕露。一旦我们足够强大了，我们的力量将能征服一切。部落必须重现往日的荣耀和尊严，而现在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我们碎手氏族了。”

    年轻兽人回想着导师瑟祖克的交代，这是他验收自己修行成果的关键试炼。

    尽管他对导师的话颇有些不以为意，那个断了一只手的老东西在暗影裂口待得太久了，已经失去了身为一个盗贼最基础的素质——消息灵通。

    他口中的那位大酋长已经消失很久了，现在的格罗马什要塞内，当家做主的是一位年轻的领袖，一个充满进取之心的纯血兽人督军。

    他从奥格瑞玛出发时，整座城市已经成为了一片巨大的工地，代理酋长似乎想将她建设成一座坚不可摧的战斗要塞，这才是部落的首都应该有的样子。

    年轻兽人想着，等自己完成了潜行者的训练，就去应募库卡隆的斥候部队，这些天来年轻酋长的这些直属卫队在奥格瑞玛鲜衣怒马，好不威风，想出人头地，没有什么比成为他们的一员更好的了。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似乎自己兄弟媳妇的远方表叔的女婿认识纳兹戈林的战友，如果能搭上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血卫士，就再好不过了。

    听说刃拳海湾的造船厂正在日夜不休的打造着战船，据舅舅党透露，加尔鲁什代理酋长有意将自己的这位心腹派入部落正在筹划的无敌舰队，怎么看都是要大用的前奏。

    他来到棘齿城的任务，是要寻找一个名叫塔赞的巨魔，在他和海盗们交易时截杀他，将他的背包交付给瑟祖克。

    而在兽人盗贼探听到的消息中，巨魔和海盗们约定的碰头位置，就是这片海滩。

    ………………

    “唔……唔……呕……”

    腥咸的海水从胃里呕出，牛肉人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爬上岸的了，右手的两根手指痛痒难忍，显然是被舱门拍得骨折了，种族习惯让他忍不住想要反刍，但他的胃袋里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在阴差阳错的摸进船舱前，这只牛肉人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希望这附近的草坪足够柔软，而且没人看管……”

    他悲哀地想着，牛肉人名字中尽管有一个牛字，但事实上和那些四足着地长着犄角的大块头亲缘已经很远了，吃草只是万般无奈下的最差选择。况且杜隆塔尔附近能吃的草太少了，以他与生俱来的草药学天赋，能够确认他视线中的绿色植物十之八九有毒。

    从血蹄村离开时，这头年轻的小牛踌躇满志，他的目标是用自己的蹄子走遍整个卡里姆多，像凯恩·血蹄和哈缪尔·符文图腾那样，返回故乡时用科多兽满载自己的战利品，就着篝火和麦酒讲述以自己为名的传奇故事。

    然而事实是离家万事难，离开莫高雷没多久，小牛就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他不认路。

    说走就走的旅行，显然不需要被行囊和地图束缚双脚。

    嗯，没错，他也没钱。

    成年牛的世界很快就给了小牛第一顿毒打，他迷失在了一片贫瘠之地，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赤壤，地上长满了样貌狰狞的棘叶植物，刚鬃猪人和各族浪人组成的盗匪横行无忌。

    更可怕的是牛肉人的一生之敌半人马，小牛九死一生才从他们的投矛下苟活了下来。

    饿红眼的小牛甚至想过为了活下去紧急避险，改变一下自己的饮食结构，但这个鬼地方连陆行鸟都分外凶猛，他靠着不知名的浆果和田鼠捱了一路，终于在海边见到了一座像样的镇子。

    勤劳肯干的牛肉人下调了对自己的预期，一段传奇的冒险，或许从打工自食其力开始也还算不错。

    但这里的人们却像看到瘟神一样对长着犄角的小牛避之不及，很久后他才知道，刚刚上任的那位兽人酋长和凯恩·血蹄起了冲突，坊间甚至传言奥格瑞玛即将于雷霆崖兵戈相见。

    但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份工作，为一个地精作坊组装机械，尽管这个活计对他而言不是很顺手，吃的也总是饥一顿饱一顿，但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小牛躺在充斥着机油味道的草棚子里，听着蝉鸣和自己肠鸣编织而成的交响乐，看着天边闪烁的繁星，回忆着芳草遍地的血蹄村，风车，科多兽，一年一度的先祖祭典，白发苍苍的父母，青梅竹马出嫁时脸上的不舍……他慢慢倦了，脸上挂着泪水和笑容进入了梦乡。

    …故乡，莫高雷……他会出人头地，成为吟游诗人口中的大人物！

    现实再次对他开起了玩笑，一夜过去，当小牛振作精神来到工坊时，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地精似乎很擅长搬家，一切看起来仓促但有条不紊，在唯一搬不走的石头工作台上，半张设计图的废稿背面潦草的写道：

    给我的所有债主：

    收拾好你们的每一个铜板，滚得远远的，否则再见面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九出十三归！

    吃屎去吧！傻x们，新任大酋长给了我新的饭碗，老子要发达了！

    落款是“奥格瑞玛新任总工程师加兹鲁维”，前面那一串他看不懂，最后几个字是他老板的名字。

    “真好！”牛肉人憨厚地将这张纸递给和他前后脚赶来的绿皮，“老板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大地母亲护佑着他。”

    直到这些地精将他暴打一顿后扔出了工坊，他才想起一个问题，自己这半个月的工钱呢？

    “工钱？合同呢？”

    银行职员是个有点年纪的女地精，她说话的时候还在漫不经心地修整着指甲，都没拿正眼看一下低矮柜台外努力蜷缩着身子的牛肉人。

    小牛低眉顺眼地解释着：“我的老板是个好心人……他大概只是忘了……”

    “什么？好心人？你是脑子坏了，还是以为没人认识加兹鲁维，滚出去，这是银行，不是善堂！”

    “什么？这家伙是加兹鲁维的人？”

    一只大手按在小牛肩膀上，巨怪的智商不高，但是很听主人的命令，一拳头将小牛揍翻在地。

    “呸！穷光蛋！把他的衣服扒了扔出去！”

    夜风中，只剩下一条犊鼻裤的小牛浑身酸痛，饥饿和困意让他跌跌撞撞地向码头走去，爬上了停泊在岸边的船……

    ………………

    “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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