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桂娘:“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桂娘,这山上洞窟中寻一冬眠小蛇继续修炼即是,王公子情深义重,你万万不可狠心害他啊……”
“桂娘”脸上悲喜交加,对着金道士身后下跪磕头,道:“钟离姑娘,多谢了!”
说着,便捂住嘴干呕起来。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颗冒着黑气的雪白珠子,挣扎着起身,踉跄跑进茶林。我们就站在原地望着,王准的背影沿茶林间的小路曲折上行,变得越来越小。
“天师”泄了气,对着金道士鞠躬道:“是我鲁莽了,劳烦妹妹提醒,你快归去吧!”
金道士微微颔首,紧跟着便无力地趴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宋渊见状,赶忙去扶。
这边的郑道士也缓缓直起身子,盯着软绵绵的金道士,默不作声。
周玖良忽然横跨到郑道士跟前,问道:“所以,金道士请了钟馗妹妹来,就能劝服天师?你这家伙,是怎么欠下那么多条命的?!是不是当年大梦观招徕的那些死道士,就是找天师借的?”
郑道士微微眯眼,说:“猜到了还问?”
“可不止!你自从落水之后再现身,就不正常!先前在棠浪鬼村,是要掐诀念咒才能请他上身的,怎么最近他总是不请自来?又为何着急要你还金身给他?莫非神仙也有弱点?”
金道士轻咳了几声,插话道:“天子有难,龙脉俱损,于天下苍生是大灾之相,也是会影响各路神仙的……”
“哦?!是因为老百姓日子过不好,故此断了仙人香火,才逼得他们要出手?”
郑道士有些不耐烦道:“你要这么想,今后就这么想,若是多嘴再问,休怪贫道不客气!”说完,便背起手朝着茶山中间的大路走去了。
眼看周玖良还有些不服气,我赶紧上前制止。待郑道士走远些,才低声教训道:“所谓世间动荡则道士下山,郑道长一路帮扶,你怎的要歹猜这香火之说,故意激怒他呢?”
周玖良愤愤不平道:“狗屁!你就是太天真了,才会被这鬼话蒙骗!盛世富饶,道观里香火供奉充足,他们自然可以躲起来享受,而乱世百姓日子不好过,间接也影响了这帮人的生计,所以才下山的!”
金道士一改平时的柔弱,凿凿说道:“周公子许是太在意那些世俗规矩,才会如此臆测我们罢!出家人虽无姓名,但也是血肉之躯,为苍生也好,为道义也罢,自踏出山门,皆是因果。你这般言论,叫人寒心……”
宋渊也帮腔呛他:“你给哪个庙哪个观供奉过香火啊?还是就因为自己命数不顺,便打僧骂道的?就算如此,你也分分清楚好嘛?筱亭的师父,或者你说的另一个扶乩之人,你若真是条汉子,去弄他们啊?尽捡着好人欺负,算什么能耐?”
我虽也觉得周玖良刚才的话有些失了分寸,却也反感他们吵作一团,便出言制止。周玖良冷哼一声,说道:“可以可以,你们都是对的,就我一个人错行了吧?!我走!”
说着,便头也不回得沿着茶山山脚的一条小沟快步离开了。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之前那么久的相处,我是知道他的性格的,有些倔但还算正义,骨子里有读书人的自傲,却不失是当下乱世中难得的品质。因意见不同就闹脾气撂挑子,真是不该!
望着他渐渐走远,我只得将聚子牙板掏出来给了宋渊,叫他带金道士和郑道士去往茶山的仓库找遮云堂的伙计,自己去追周玖良,看能不能就这么陪他散散心,劝他回归队伍。
追出去的前半里地,周玖良都是听得见我喊他的,故而走得越来越快,我且随且停,不时回头看看宋渊他们,只用了半刻不到,他们三人就隐没在山背后了。
又走了一阵,我实在有些困乏,便找了截树桩坐下,喊道:“不追了不追了,我都岔气了!”
周玖良也站住不动,半晌问我:“你也觉得我错吗?”
我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便回:“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尤其是信道的人,对错都是旁人的评判,只要不后悔,便都是能接受的吧?”
他缓缓转身,低着头说:“我是有些后悔……可那是为了试探郑道士啊!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可疑么?几次三番离去,又几次三番回来。与你父亲的关系也不说说清楚!还有钟……钟天师,他现在已然不受控制,我听说被钟馗索命的,都是凶恶之人。况且,你也听见了,他还欠八十条人命呢!可说不好哪天一个心急,便要杀了我们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