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渊一脸茫然,回答:“周先生,怎的如此紧张?”
我也对他的行为有些不满,虽说从离开东堪之后周玖良确实收敛了不少,可现在他分明又是要针对宋渊了,于是挣脱他的手,随宋渊一齐靠墙站,问周玖良:“没有宋渊,咱们这个冬天就要在雷波度过了!你是怎么回事,又哪里别扭?”
他见我俩这样,一时语塞,辩解道:“我……那马帮的人,从来不带外人上路,到了这里,也尽量不与我们同行……我是好奇,而且,宋渊刚才给他的东西,应该是书信……”
宋渊点点头,说:“是书信,而且是给王爷的。哦对了,不止如此,我还给了他另一样东西,算是酬劳。”
周玖良慌乱地摸摸身上,问:“我们哪还有银子?你给他什么了?那个荷包吗?!”
宋渊很嫌弃地说:“日升昌老周的荷包?不是被你收起来了么?离开雷波前,我让你去换银两,你非不去,说什么小地方的票号根本拿不出一锭金子,要等到了均都才换……”
我也帮腔道:“你就是财迷心窍……”
周玖良张着嘴指点我们俩,好像在说“你们俩联手欺负我”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我也好奇宋渊给马锅头的酬劳是什么,便转身问他。
“是腰牌,川滇总兵府的,拿了这个去往均都的总兵衙门,再凭我写给王爷的书信,能给这些人各发一套鞋袜,还能给马重新钉掌,从我的俸禄里扣。”
我忽然觉得宋渊长进不少,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巧妙的法子,既能掩人耳目送信,又可帮助到马帮的人,还顺带解决了我们行程上的困顿。
周玖良皱着眉问:“你怎会有总兵府的腰牌?”
宋渊不以为意地迈开步子继续走,说道:“你们那日从灵玉观出来之后,王爷给我的。他说,川滇总兵府的参将,就是当年捡到我的人。他可能会知道我的身世,让我这一路随你们查血衣时,找机会顺道去寻他。”
居然是个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忙问:“你……怎的就给了……这样,到了均都茶山,我去跟马锅头说,拆兑些银子,把腰牌换回来!”
宋渊低头想了想,回:“别,我其实并不想知道自己身世。反正,周先生也常说我傻,许是爹娘也这么认为,才将我抛弃的。虽不知王爷那日与你们相会是聊了些什么,反正他没赶我走,只是让我跟着三少爷长长见识……我拿定主意了,莫再劝。”
周玖良张了张嘴,最终闭嘴不语。我瞥了一眼周玖良,走到宋渊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说:“周公子口无遮拦,整日云山雾罩,你若是信了他的鬼话,就真是傻瓜!”
“三少爷,宋渊自小没见过爹娘,那日在雷波,你与郭先生郭夫人团聚,我本是羡慕的。但金道士……他不也是出来寻亲的么?还有云生……老天爷要我们与爹娘分开,也许有理,硬要去寻,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是啊,我这有爹娘的,尚且不能安定生活,更何况那些没有爹娘的。周玖良轻叹一声,悄悄跟上我们,片刻之后,就见马锅头从漆黑的巷子走了出来,反手指了指身后的小坡,树影后亮着灯的院墙后面,就是我们今日要落脚的空庙。
进得院中,就见一颗两人才能抱住的杏树,几乎要把院子占满。金道士坐在树下石凳上等我们,郑道士和王准已找了间房要休息了。
“三少爷,周公子,还剩两间房,我们……怎么分一分?”金道士发问。
宋渊转头看看我俩,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不想跟周玖良一间,便赶忙说道:“金道长身手不错,就与周公子一间吧,宋渊与我同住,这样我们两个就都有人保护了,是吧?”
不等周玖良吭声,宋渊立马点头答应,拉着我进了紧里头的厢房。
这里确实被人收拾得干净整洁,甚至铺盖都是新的,看来村中还真有意想将此处改为客栈。宋渊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问我:“上次你从金道士的行李中,是不是藏了一卷话本?”
我问他是不是想看,宋渊点点头,说:“我从没读过话本,本来谈情说爱的东西男子不该读,可是王爷曾说,好的话本能教人识人读心……”
这套说辞有些牵强,但我猜想宋渊是觉得自己脾气秉性中缺乏些圆润老成,想从书中摸索所谓的处世之道,便把封面写着“南华真经”的话本递给他,自己则褪去衣裤,靠着铺盖等待睡意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