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接受学妹打量时很坦然,学妹说:“原来是关学姐,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报告厅。”
学妹果然没有认出来,关夜雪是好几年前的明星了,现在退圈做豪门太太,低调一点无可厚非。
“关学姐,我初中时看过您演的电影呢。”
“是吗。”覃樱笑笑,没有追问,她明白女孩在说客套话。
娱乐圈更新换代这么快,关夜雪这个名字,当年提起或许有人知道,现在早已无人问津。
两人随着人群往报告厅里面走,路过学校照片长廊,覃樱顿住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第三张照片上,呼吸一滞。
阳光斜斜挥洒,长廊半明半暗。光线并不好,却丝毫不影响照片中人的丰神俊朗。
那是一个少年,留着黑色的额发,略微遮住隽秀的眉和一双黑夜似的眸,他冷冷淡淡看着镜头。
时光冗长,隔着细碎的光阴,覃樱感受到心脏处传来浅浅的闷痛,真是不争气啊,许久以前,她一遍又一遍设想这一幕,以为过往的隐痛早已长成一座孤坟,再见到与他相关的任何东西,想必都是云淡风轻的。
没想到,心里依旧不平静。
照片下面,写着两个行楷的小字——“周渡”。
学妹好奇问道:“您也知道周渡学长吗?”
覃樱微笑,摇头。
学妹兴奋起来,说:“也是,您比他大好几届。”
她介绍道:“那个时候周渡学长还不太出名,倒是这几年,我们老师常常用他作为楷模举例子。他是法学院著名的天才,是我的直系学长呢。他才毕业不久就和人一起创立了‘渡衡律师事务所’,接了不少知名case,去年那个上了央视新闻的离婚案件,就是他打赢的。”
“老师说,当代出色的律师,不能死板地背法条,得融会贯通,像周par一样,逆风翻盘,思维敏锐,化不可能为可能,为当事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才是律师存在的意义。”
覃樱不言不语,光线落在她脚下,剪碎成为一片阴影,戴着口罩,学妹看不见她脸上的轻嘲。
“最重要的是。”小学妹指着照片对覃樱道,“整个H市都知道,周par年轻多金,他还长得很好看,对吧?”
覃樱轻轻哼笑,在小学妹亮晶晶的目光下,她说:“是,是挺好看的。”
这么多年过去,这面墙竟然没有更换照片。
周渡那一届果然是最风光的一届,名人辈出,以至于他们毕业这么久,学校依旧保存着他们念书时的痕迹。
长廊最末的地方,空置了一块。
小学妹见覃樱看着空白处出神,指着那处,随口提了一句:“哦这里呀,以前是一个学姐的照片,当年她被戏称音乐系系花。后来她出了事,貌似父亲犯了罪,母亲跳了楼,这些年再也没有出现过。”
“因为背景不太光荣,学校撤走了她的照片。”小学妹说,“据说周渡学长当年和她有过一段,不知道真的假的,能和周par这种高岭之花传出绯闻,挺不可思议的,大概率是谣言。”
覃樱手指触上空缺的地方,照片撤走了,下面的字也花得看不真切。
她记得,曾经这里写着“覃樱”两个字。
小学妹并不知道传说中的“绯闻学姐”就在身边,用轻快的语气说:“不过听说周par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感情十分稳定,准备这两年就结婚。他女朋友是心理学院的才女呢,幸运的话,这次校友会或许能见到她本人。”
覃樱收回手,揣在兜里。隔了这么久,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们的故事,终于不用再像年少时那么煞笔,哭得歇斯底里。
六年,她唯一最有长进的地方,约莫就是这个。
走进报告厅,大厅已经陆陆续续坐了很多人。
前排座位都放了铭牌,是给“成功人士”预留的座位,后排则比较随意,一看便泾渭分明。
覃樱作为过气女星“关夜雪”,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她有目的在身,没有往后面走,把自己隐于人群,在前排座位间徘徊。
她在等他。
覃樱知道他会来。
这样的等待,依稀让她以为回到许久之前,那时候她也常常这样等那个人。
耐心,天真烂漫,勇而无畏。
如今这份缱绻的情感散去,覃樱垂眸看着地面,百无聊赖。
周围有不少接待校友的学生会学生,她们聊着天。
“你们说周par真的会来吗?”
“当然,你们没看到前座贴着他的铭牌吗,我还听说他女朋友也会来!”
“哇,太羡慕他女朋友了,我也想嫁周par!”
另一人拍了拍她,嗔道:“你想想就得了,你就是喜欢人家的钱和颜!周par是专攻婚姻法的民诉律师,他的钱嘛,给你你也无福消受,你分得走一个律所合伙人手里的钱?至于颜,他们业内说周律师超级刻板,还性冷淡。”
“性冷淡”三个字一出,女孩们脸蛋微红,她们还年轻,本能的对爱情抱有幻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觉得这种禁欲感更加勾人。
这倒是没抹黑他,覃樱想,情感淡漠症,外人眼中不就等同于“性冷淡”么。
女孩们还想继续讨论,热热闹闹的气氛有一瞬间猛然沉寂。
周围谈话声也几乎立刻停了,覃樱似有所觉,有些人的存在,天生就与别人不同。
她一抬头,果然看见了那个人走了进来。
空调孜孜不倦的送着一股又一股让人发颤的冷风,六年了,就在这样的场景下她再次见到他。
男人着深色西装,条纹领带系得肃然工整,许多人与他打招呼:“嘿,周par!”
“周律师!这边。”
“周师弟!你来了。”
窗外,摇曳的梧桐和明媚阳光沦为他的陪衬,整个七月黯然失色,唯有他的容颜渐渐清晰。
他微微颔首,与人握手,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