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活寡?那小老头更是没落下好,开荒,种地,养驴,盖房子,以身镇魂……没人褒奖他,他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封了个村长。我再不做点什么,难道还要去駎家村,管那小老头要个村书记当当?”
夜芯说道,“可是目前为止,你还差阴魄的下落未寻得,保险起见,抽离魂魄之事,要不要等……”
“还有时间等吗?”展笑打断,“要不你先去问问南风,问他肯不肯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乱事。”
夜芯看着展笑,“阴魂,阳魄虽说迟早会因此往生,但如果你主动介入,就等同于杀人,你下得去手?”
展笑反问,“如果殊守沉永世沦为糊涂鬼差,或者因灼痕持续消减而丧命,你忍得下心?”
夜芯沉默不语。
展笑跳下石桌伸了个懒腰,“来吧来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成了魂魄后,腿脚也快了,我还要去趟安息岛,看看那个小老头呢!上次见面,殊守沉和许博都在,也没机会跟他叙叙旧。”
夜芯低声道,“如果师父知道我做了这种事……”
“以前你逆着他的事也没少做,我可是有记忆的,你别在这跟我装乖啊!”展笑想了想,继续道,“对了,你抽离魂魄时,之前留在我体内的那撮小火苗,别给我拿走了啊,以后还要靠它跟你链接通讯呢。”
夜芯说道,“殊守沉不会希望你替他杀人的。”
“嗯,你说的没错,但他不希望的事多了!”展笑愤恨不平,“当年这个狗屁五行抽离,就是奔着让殊守沉万劫不复去的。如果他是个残虐无道没有人性的人,光靠着灼痕消减,就会把自己玩死。如果他是个善良心软有良知的人,即便走到最后,也做不到亲手抽出几个活人和一只猫的魂魄!我们这几个人,最后虽说也可以投胎转世,但却要殊守沉亲自送我们上路,你觉得事后,他需要经历多久的意难平?”
夜芯蹙着眉,想着当年在听到孟义口述他们一行人对殊守沉做的这些事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要不是孟义带着由严的口讯来的,她当时一定会一把火焚了这个游魂。殊守沉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但今后的日子,不过是从一个炼狱,走进了另一个炼狱中。
展笑说道,“夜芯,现在只有我们能帮他。殊守沉只是想过有血有肉有温度的日子,但现在,他甚至都不敢走在阳光下。那些轻轻松松投胎转世的十三大家的人,他们就没有做过错事,没有背过人命吗?千年前,骸骨遍地,尸横遍野,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比殊守沉的少,但最后骂名和惩罚却让殊守沉一个人扛,有这样的道理吗?”
夜芯看着展笑,良久后,轻轻抱了他一下。夜芯固然是想帮殊守沉的,但眼前这个人,又该怎么帮呢?
没多久,夜芯从展笑那里得到了师父去世得消息。展笑说,师父带着駎家村里所有的驴走进了安息岛,只留下了稻草人等殊守沉。
由严本是南山之寿,不骞不崩。但是安息岛的魂魄,一日不可无人镇压。展笑告诉夜芯,外面的世界变了,不再是她眼里和心里的方圆热土。越来越多的人或经过,或驻足那里,总有一天,駎家村之上,也会楼宇耸立,广厦万间。
用自己的魂魄,封住曾经湿落谷下的所有怨魂,让千年往事沉埋地下,让世间得以一方净土,是由严不二之选。
夜芯从没想过死亡这件事会发生在他们师徒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见惯了孤魂野鬼,也看透了生死无常,但得知师父离世后,还是留下了眼泪。
展笑看到夜芯哭时,怔住了,无论是殊守沉的记忆中,还是他跟夜芯相处的几世光阴,从没见过夜芯掉过一滴眼泪,而且,从夜芯红褐色的眼眸中流出的眼泪,竟然是紫色的。
展笑想拍拍夜芯,安慰一下。不料,夜芯见状,立即后退一步,展笑伸出去的手,一下拍了个空。
展笑眨眨眼,心说,自己为人时,还给晃晃胳膊,抱抱身的,变成魂后,连肩膀头子都不给碰了?
夜芯解释道,“我此刻的体表温度,在八千度以上。”
展笑瞪着眼睛,震惊不已,“八千度?连魂魄都能烧着?”
夜芯回道,“不会燃起,但会残缺。”
展笑咽了咽口水,“你还能把魂魄烧的一个洞一个洞的?”
夜芯看向展笑,“要试试吗?”
展笑干笑两声,自觉的后退两步,指着石凳,“你先坐下慢慢哭,哭完了再起来,别再一不小心绊倒了,你说我到时候是扶还是不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