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速之客（06）

    清冷月光，照在大海上的孤岛上，万物都因此而拉长了影子。

    点亮黑夜的圣洁光亮，像是在漆黑的幕布上挖了一个洞，光线透过孔洞照射进来，是那样刺眼而明亮。

    在这金色光亮底下，一名名身披金色铠甲的罗马勇士走上马路，他们像一条缓慢流动的金色洪流，无声地包围了道路中间的两个人，在“圣勇之征”的光辉下，方圆一公里犹如白昼。

    “莎拉·薇尔维特，美联邦第一的赏金猎人，情报上对你的描述大多是身手矫健、狡猾如狐、性格多变、果决狠辣，但见到真人却感觉情报有误，犹豫有余，果决不足。”西里欧目光牢牢盯着正逐渐被暗蓝色气息笼罩的薇尔维特说。

    “看来老娘真是选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战术，”薇尔维特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说道：“早知道这群家伙那么没用，我当初就不会召集他们。”

    躲在酒馆旁边巷子里的猴子，在听到薇尔维特的话后，不禁低下头，拳头紧握。

    “现在，我希望能见识到你的真本事，我不想自己的对手到死还没尽全力，这对我们罗马帝国的战士来说是一种侮辱。”

    “没想到老娘竟然有被敌人责怪的一天，真是可笑。”一股可怕的魔力波动此刻已经遍布她的全身，薇尔维特低垂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遮住了她的脸：“老娘可是很少让男人久等的，你给了我那么多时间，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啊。”

    薇尔维特的声音消失的那一瞬间，以她为中心，一道道暗蓝色的鬼魂尖啸着游离出来，它们缠绕在女人的身边，鬼泣声里生出无尽鬼魅，渐渐向外扩散，顷刻间便将周围变得鬼气森然，如坠鬼蜮。

    “森罗鬼影。”

    她在地上的那道影子突然扭曲，一道黑色气息无人察觉地从中窜出，同一时间薇尔维特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西里欧感到自己的呼吸突然间停滞了，那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幽魂倩影，令他望见了在绝望中诞生出的最美的带刺玫瑰。

    美联邦数不清的大小人物对她魂牵梦萦，哪怕她只是一个赏金猎人，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与他在咫尺间对视，他甚至可以闻到她的体香，看清她的眼眸，听见她的呼吸。薇尔维特的脸上此刻像是刺青一样出现了数条暗蓝色犹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瑰丽图案，但这却没有令她的美消失，反而增添了一种鬼魅般的风情。

    西里欧一时，呆滞在了原地。

    可这里是在战场，双方正在做着生死搏杀。

    与敌人对峙竟然分神，这可是战斗的大忌。

    “不好！”

    西里欧很快也意识到了这点，可这时他已犯下大错。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薇尔维特将银白色左轮枪抵在他的眉心上，扣动扳机。

    “碰！”

    黑暗中响起的枪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拨断琴弦，让原先在罗马军队中奏起的激昂凯歌戛然而止。

    那些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这时就像忘了上发条的人偶，在行进途中顿住了脚步。

    触目惊心的血洞出现在西里欧的眉心处，近距离开枪的高温灼烧了周围的皮肤，贯穿了他的头，薇尔维特轻轻一推，没了呼吸的西里欧向后倒在冰冷的地上。

    然而，薇尔维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皱了皱眉，因为她发现那些罗马士兵并没有消散的迹象。

    按理说施术者已死，魔术应该不攻自破才对。

    “了不起，不管是速度，还是魅惑的能力。”一道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令薇尔维特内心一颤，她立刻转身看去，那里一个原本停住的罗马士兵正慢慢苏醒过来，他的身形一点点变化成了西里欧的模样，这个塑造身体的过程花了大约五秒钟的时间，然后他抬了抬手，原本穿在西里欧尸体上的罗马银铠便化为一道白光，飞入他的身体，然后在他的身上虚化具现。

    “你的领域魔术应该不具备分身的能力，而且如果是魔力分身，在我杀死那道分身的时候，假的身体就该因为魔力连接的中断立刻溃散才对。”薇尔维特冷声说。

    “的确不是分身，你杀死的是真实的罗马士兵。我也不妨告诉你，这是圣勇光环与圣勇之征配合作用的效果，在圣勇光环的百米范围内，罗马帝国每一名战士都将沐浴帝国的荣光，罗马的士兵将不会畏惧为帝国牺牲，哪怕是献上自己永生不灭的英灵。”

    薇尔维特听完，低头看向那具本该属于西里欧的身体，身体的身形脸型正在渐渐变化，最后变成一个陌生青年士兵的脸，在他的脸上还留着一点未脱的稚气，在那场毁灭古罗马帝国的战役里，这样的士兵死了不计其数。

    那是怎样残酷的战役，可尽管如此，像他一样成千上万的古罗马人，依旧愿意化身英灵，继续为罗马而战，为罗马而魂灭魄消。

    古罗马帝国，的确有它值得尊敬的地方。

    薇尔维特也不由地为这种力量，而心生敬畏。

    但她不会因此就手下留情，在这场名为诸神黄昏的国家游戏里，她也有必须要获得的东西，所以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要死。

    “你会死。”薇尔维特轻声说。

    西里欧缓缓点头，沉声道：“我们生，将带回罗马帝国的荣耀，我们死，将成为罗马帝国的荣耀。”

    薇尔维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忽然不那么讨厌这样的家伙了。

    虽然愚笨，却值得敬重。

    她抬起头，目光冷冽直视西里欧，同时也举起了手里的枪。

    可哪怕直面枪口，西里欧也巍然不惧，咆哮着提剑猛冲过来，施放了领域魔术的他，此刻不过是一名没了魔力的士兵，被薇尔维特一枪击中立时就失去了生命。

    可他依旧一往无前，绝不后退。

    仿佛有激昂的乐器在四周重新响起，四面八方涌来的罗马士兵像狂潮一般要淹没掉其中的鬼魅身影。

    躲过致命的枪刺剑袭，踩着士兵的盾牌和肩膀，薇尔维特翩然跃起，如同一朵穿刺在人潮里的带刺蔷薇，她是所有人都捕捉不到的森然鬼影，每一次高速移动后，都将夺去西里欧的性命。

    但这位罗马帝国的军士，哪怕一次又一次死去，承受了一遍又遍死亡的剧痛与黑暗，仍旧不断站起来，薇尔维特深知，只有杀死西里欧的本体，才会真正意义上消灭掉一个英灵，因为如果单单杀死英灵的话，等到领域魔术的魔力反补回西里欧身上，他完全可以重新召唤。

    西里欧的目的也很明确，他要借助“圣勇之征”召唤的英灵阻挡薇尔维特的行动，同时不断消耗薇尔维特的魔力，“森罗鬼影”这么强大的魔术，必然会造成持续性的魔力高消耗，只要用罗马士兵的数量拖死薇尔维特，等到她魔力耗尽，就只能变成待宰羔羊。

    不得不说，西里欧这个领域魔术让薇尔维特十分棘手，用却魔弹消灭召唤的英灵，就如同普通子弹杀人一样，起不到却魔枪的真正作用，如果面对的是传统的魔术师，对方消耗大量魔力施放的毁灭魔术被一枚小小却魔弹破去，那无疑可以给薇尔维特建立巨大优势。

    却魔弹的原理，实际上是通过魔力切断的方式，去影响魔术中的魔术连接，让它们从施放时的稳定状态，变得不稳定，继而断开。

    然而领域魔术这样具备最高效魔力循环以及庞大复杂性的魔术，却魔弹就没有办法完成退却魔力的作用了，因为单点击破的魔力连接很快会被领域魔术的魔力循环系统自行修复。

    她只能用一发又一发实弹杀死西里欧，用这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去破除“圣勇之征”。

    代替西里欧死去而彻底消散的英灵将无法反补西里欧魔力。

    这场战斗，俨然已经变成了比拼双方魔力谁先耗尽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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