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特地换了便装。
那是一套朴素的青色长裙,外面罩着件蓝色罗衫,整体风格素雅恬淡,好似出水芙蓉。这些服装都是秦岚为她定制的,她的原话是:“女孩子还是要有些女孩子的衣服,整天穿着戎装哪会有男孩子敢接近你?”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少女服饰的天舞整体感觉焕然一新,没了往日的英气,更显娇嫩欲滴,俨然成了一名左家娇女,我见犹怜。还好笛月此时不在,否则见了如此的天舞,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刚一踏过留仙楼的门槛,老鸨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可看到是个妮子,一脸灿烂的笑容立刻换成了警惕与疑惑。
“姑娘……来这里何事啊?”老鸨试探道。
“我来找梦仙儿。”
听到不是来捉奸的,老鸨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天舞,高傲地说道:“想见花魁的人多了,女的也得先申请!”
“少废话,带我去见她!”虽然没了官服,但天舞还是习惯性地带着些官差的口气,这也让老鸨颇为不爽。
“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你家人是怎么教你的?真想见就先交钱,没事儿就赶紧走人!”
“你!”天舞刚要发作,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不是官服,语气立刻突兀地缓和下来,用近乎是撒娇的语气道:“求求您了嘛~梦仙儿是我…姐姐,我好久没见她了!”她本想说妈,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便改口成了姐姐。
以天舞的花容月貌,撒起娇来,就连见惯美人佳丽的老鸨都有些受不了,语气也柔缓下来:“那行吧,不过她现在有客人,你只能在房外等着,结束了才能进去。”
“嗯!谢谢老妈妈!”天舞假笑着回应后,便跟着老鸨走去了梦仙儿的房间。
来到顶层的一闪精致的房门外,老鸨停下来脚步,低声道:“就是这里,你小点声,别打扰到里面,等人出来了再进去。”
“知道啦,谢谢。”天舞轻声答道。对于这神秘的客人,天舞还是颇为好奇的,因为梦仙儿曾说过她不会再单独接客了。虽然楼下声音嘈杂,但仔细辨别,还是能听到里面悉嗦的谈话声。
天舞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转身透过门缝向内望去,见到梦仙儿端坐于桌前,背对着门口看不清表情。再看对面一人,破衣烂衫,一把全是豁口的破烂长剑随意地挂在腰间,赫然正是沛珉。
沛珉神情严肃,似乎是在和梦仙儿讨论着什么,隐约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想来是和自己有关。但天舞也没多想,见到义父真的来看望梦仙儿,欣慰地笑了笑,便没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了。
独自在街市上逛了一会儿,感受着路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看着那繁华似锦的光景,天舞心中感慨万千。“为了复仇而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真的值得吗?”天舞在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人们似乎都是健忘的,十几日前,这条街道上还是尸积成山,血流漂杵,而现在却又依旧是那样如梦如幻的繁华。只有肩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和一些店门口飘荡的白布条还证明着那场浩劫真真实实地发生过。
走了不知多久,天舞发现一家茶摊前,两名负责值勤的捕快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喝着茶聊着天。天舞来到安平府少说也有半年了,府内的人也认了个七七八八。眼前这两人她便是认识的。
反正也无事可做,她便走向了他们所在的摊位。二人感觉到有人走来,以为是来报案的,其中一人漫不经心道:“什么事啊?”说着抬起头看向来人。一见到一身素雅的天舞,那人就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大张着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另一人见同伴半天没有动静,也抬起头来,见到天舞,也是立即定在当场。
“管虎,李丰?”天舞试探着问出他们的名字。
听到天舞报出他们的名字,二人都是一惊,再次仔细辨识了一些天舞的脸。管虎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大惊,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问道:“您……您是沛大人?”
“我可以和你们坐一会儿吗?”天舞恬淡一笑道。
李丰也是大惊,立刻站起身来,二人一同抱拳道:“沛大人好!”二人言语恭敬,微微低着头,可目光却都无法从天舞身上移开半分。
天舞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对方又都是正值壮年的小伙子,也就没说什么,任由他们这样看着,自顾自地搬了个板凳,坐了下来。
“都坐吧,不用那么拘谨。脱了官服就不是官差了。”天舞面露微笑地看着二人。二人对视一眼,也都坐了下来。
“咱们现在是平辈,论年龄我比你们都小,叫大人怪别扭的,你们叫我天舞就好。”
两人平日里都没怎么和天舞说过话,最多也就是见到打个招呼。对她的了解也就只是击败了贺捕头,敢于挑战秦府尹的剑术大师而已。身为剑圣嫡传,沛天舞这个大名对于很多普通捕快来说都象征着高不可攀。而此次交流下来,二人发现她竟如此平易近人,都不由得敞开了话匣子。
“沛大人,您重伤能这么快痊愈,真是太好了。”管虎率先寒暄起来。尽管天舞强调不用叫她沛大人,可捕快们对她发自内心的崇拜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改不了口。
天舞揉了揉肩:“也没好全,这不还在休假呢嘛。”
“沛大人这是出来逛街啊?”李丰也开口道。
“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你们呢?最近治安怎么样?那件事的影响大吗?”
“嗨,还是那样,没什么影响。咱们剑锋人啊,就是这点好,大风大浪见得多,都见怪不怪了,该干嘛干嘛。”管虎道。
“不过啊,我听说着皇宫里面风头倒是紧得很,听说是在彻查内奸。”李丰四下张望了下,低声补充道。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天舞不禁掩口笑道:“你还知道宫里的事?”
李丰嘿嘿一笑:“我哥哥在内务府当差,是御前侍卫。他和我说,他当时就站在您旁边。”
“是吗?”天舞惊喜道,“那还真是巧啊。”
“他和我说的时候可羡慕死我了,谁成想,现在您就坐在我对面。嘿嘿,要是跟他说了,他得嫉妒死。”
“欸?我当时化了妆,你哥哥都能认得我?”
“嗨,御前侍卫就那么三十来个人,大家都认识。他们说,其实大家一眼就认出您是女人了。哪有男人那么清秀的?只是都不知道您什么来头,后来才听说您就是安平府的沛女侠。”
“看来我的名头都传到内务府了,还真是荣幸啊。”
“岂止啊!”管虎接话道,“现在全剑锋的官差都知道有这么位沛女侠。挑战秦府尹,孤身闯摩梭,舍身救皇帝,您的事迹可是被所有官差津津乐道啊。要不是府尹大人下令不得外传,估计都要被编成评书了!”
“啊呵呵,是吗?”天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不是嘛,我听说您的事迹在军中已经被写成评书了。”李丰再次接过话头,“不过啊,那些老兵油子都说要是白将军的女儿还活着,肯定比您优秀。哼,我看他们就是瞧不起我们安平府,见不得我们有高手。”
听到李丰的话,天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不过李丰并未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话说回来,那个白将军也真是惨。朝廷里都说他私会娥眉女皇,通敌卖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依我看,就是陛下看他拿下了风波城,怕他功高震主,找个理由把他办了。那个琴相国也忒不是东西,处置白将军就数他最活跃。我看就是怕他和自己挣宠。”
“欸欸欸,差不多行了,嘴巴也没个把门的,脑袋不想要了是吧?”见李丰越说越来劲,管虎连忙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