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已经摸索学会基本的操作了。
司藤是个不动声色,但始终冷眼观察并且迅速适应的妖怪,这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压迫和威胁。
“我要去找我未婚妻安蔓,你呢,什么打算?”
“我有自己的事做。”
那感情好,秦放松了口气,即便不是同类,同路一程,到底也有些同病相怜,他掏出钱包,拿了一千块给她。
“你既然是妖,总有自己的去处,咱们不同路。
这是我们现在的钱,够你过几天。
我给了你几滴血,你还了我一口妖气,大家算是两清。”
有她那句“从现在开始,你听我差遣”打底,秦放特意强调了“两清”那两个字。
司藤嗯了一声。
“嗯”的意思是,她同意了?
秦放有些不敢置信,但他不想再跟她确认了,免得节外生枝,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那……挺高兴认识你的,祝你以后……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司藤没理他,消了电视的静音,注意力很快又在节目上了,这次是电视购物,男主持打了鸡血一样大叫:“八百八十八,南非真钻,只要八百八十八,赶快拿起您手边的电话拨打订购吧……”
秦放走出房门,嘀咕着祝愿她有点脑子,别看上那什么八百八十八。
大巴车都定点定时,秦放赶时间,包了辆金杯车去玉树,玉树地震之后,各方投入不小,连机场都建好了,秦放计划先从玉树到西宁,西宁是西部的交汇大都市,到了西宁,去哪都好办了。
临走前,他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给自己的好朋友,兼公司合伙人单志刚,按说秦放已经超了假期,不过这趟是带安蔓出行,人生大事可以理解,单志刚没有任何疑心,只是开玩笑似的说安蔓怎么不发微信微博了呢,他们前几天还讨论呢,可别是被雪域高原净化的太厉害,脑袋一热皈依我佛了。
第二个是打给安蔓的父母,安蔓父母远在老家,秦放一直没见过,平时只是电话联系,本来说好了这趟订婚要去拜访,没想到……
安蔓母亲接的电话,客气几句之后,秦放确定那头应该不知道安蔓的消息——安蔓的母亲很热情地问他什么时候上门,叮嘱来之前一定要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提前准备。
好在不是死了一年半载,时间上衔的紧,没人报失踪也不至于怀疑死亡。
离开囊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
金杯车主是个三十来岁的藏族男人,叫旺堆,说是要去玉树走亲戚,带了老婆金珠同行,金珠不会讲汉话,性子有点腼腆,坐在副驾上低着头,耳朵上坠的沉甸甸的金饰一漾一漾的。
车子驶出城区的时候,秦放想到司藤,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宾馆所在的方向。
死而复生,他其实很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也问过司藤,她冷冷回了句:“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人。”
也是,刚开始她就说的很清楚了,死而复生的妖,靠妖气存活的人,也许都是这世上的唯一,没有先例可循。
不过,这两天都还好,吃饭睡觉没什么不适,形声色味触五感都在,晒太阳也没异样,不像电影里演的吸血鬼,一遇到阳光就狼奔豕突跟个移动烟囱似的。
这么一想,对司藤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她,自己现在还躺在谷底下吹凉风吧。
车子上了山道,行路渐渐颠簸,秦放睡意袭来,昏沉沉闭上了眼睛打盹,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突然一个急转,他打了个激灵又醒了,车里音乐声开的很大,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山道不好走,旺堆开那么快,秦放有些担心,伸手去拍他肩膀,想让他慢点开。
手刚挨到旺堆的肩膀,秦放整个人都僵了。
那只手,惨白、萎缩、干瘦,指尖微弯,指甲干硬发黑,像是飞禽的爪子,旺堆压根没感觉到秦放在拍他,身子随着音乐扭动地厉害,时不时还看着金珠来一句:“东边牧马啊西边放羊,热辣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金珠听不懂,却也猜出个大概,低头抿着嘴只是笑。
秦放颤抖着缩回了手,缓缓转向窗玻璃看自己的脸。
干瘪的皮包着头骨,那是死人的脸。
小地方的宾馆前台兼作小卖部,会卖些毛巾牙刷方便面什么的,说到方便面,洛绒尔甲卖出去的数量都不知道有多少箱了,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看着面前揭了封皮的那桶康师傅,又看看对面的司藤,很耐心地跟她解释:“所有的方便面都是这样的,你们汉人的大城市里的商店卖的方便面也是这样的。
哦呀,我做生意诚实的。”
“广告里不是这样的。”
洛绒尔甲生气了,藏族男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人家怀疑他作假了,他把台面拍的砰砰砰的:“广告!广告也是你们汉人拍的!哦呀,广告里面有大块大块的肉,难道就真的有吗?
广告里还说用了什么霜能年轻十岁,我老婆都用了两瓶了,还不是是几岁就是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