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粗凳子,用手在凳面上抹了抹,招呼李七坐:我们家太寒酸了,李七兄弟,不好意思啊。
李七忙接过凳子坐了:大叔,您叫我李七就是。这是婶婶吗?
贺十五说:好的,李七。这是我堂客,整日病着。我挣的钱大部分都给她买药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就在家照料她娘。这饭就是她做的。我说老婆子,宜香到哪里去了?
老婆子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咳嗽着要爬起来:解手去了吧,你们先吃吧,这位客人是……
李七忙笑着回答:大婶,我是大叔的同事,一起在码头扛包的。
老婆子努力的挣扎着露出笑容来:唔,是同事啊。小李啊,我们家老头子不行了,经常回来说腰痛死了。让他去码头扛包实在是没有办法。还希望你们这些后生子多多照顾呢!
李七回答:大婶放心,以后只要我李七在码头干一天活,我都不会让大叔受委屈的。
老婆子泪眼婆娑,挣扎着下来床,要给李七行礼,李七忙扶了老人在凳子上坐了。老婆子一面感谢一面说:真是遇上好人了。老头子,也以前回家总是埋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被后生子看不起了。现在,你算是遇上好人了。
贺十五点了点头,又添了一双筷子,寻了个酒杯,用水洗了。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瓶子来,里面还有半瓶酒,他满满的斟上一杯端给李七:李七兄弟,嗯,你不让我叫你兄弟,我就叫你李七吧,老头子今日承你关照,以后还能继续在码头挣几个钱养家糊口,真是太感谢你了,无以为报,敬你一杯!请!
李七忙接过酒杯,和贺十五碰了一下说:大叔言重了,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能力而已。我从小就没有喝个酒,今日就领了大叔的情,我一个人刚刚出来,许多事也要大叔多多关照!
L李七仰头喝下那杯酒,只觉得满嗓子火辣辣的,眼睛里都呛出了泪水。
这时,李七面前伸出一只细嫩的手,端上一碗饭来。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正稍弯着身子站在他身边,他忙站起来,感觉她那么像魏紫!只是这位比魏紫要白净一些。
贺十五笑着说:李七,你坐。这时我女儿,叫宜香。宜香,快叫李大哥。
贺宜香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李大哥,您请坐。
李七忙坐了下来。
贺十五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说:李七啊,你大叔我也是个苦命的人。我老家是安化的,原来也有个儿子,于你差不多年纪呢。十五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将他活生生折磨死,我堂客也因此落下了病根,那段时间我们只要一闭眼便梦见儿子站在面前,没有心思作田土了。前年春上,一家人来到了这宝庆城里,做生意没有本钱,自己也没有手艺,后来拖熟人在码头找了这个苦力干。现在,也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但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的。
李七扒了一口饭说:现在这世道,穷人的日子越来越难熬。在家作田吧,租谷又重,各种苛捐杂税多,出来吧,又难找事做。就是找了事做,也是卖苦力,被管事的抽走不少才是自己的。而日本鬼子却在不断的占领我们国家的地方,许多老百姓让他杀害了。嗯,这日子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到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投军?贺宜香插话进来。
李七放低声音说:和你们说实话,我就是想来投军的。我在家乡杀了两个小鬼子,前天才逃出来的。我想到宝庆城来投军,然后带领队伍又杀回去。可是我昨天找到宝庆的部队,他们说他们不抗日,不准我投军呢!
贺宜香两眼生辉的看着李七问:你真的杀了两个小鬼子?
李七说:是真的,他们到我们姚家桥快一年了,目的是要占领我们的煤矿,还抢我们家的粮食,把我的大娘叽和伯伯打了一顿,我气不过,晚上就偷偷的杀了他们两个哨兵。是我们一个本家叔叔帮助我逃出来的。现在,这里的部队不抗日,我也不敢回去了,先在这里找个事安顿下来再说。
贺宜香钦佩的说:李大哥,你真了不起!
说得李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