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着说:“介意倒是不介意,可这怎么聊呢?”
占喜说:“他可以看唇语,您说话慢一点,他都能看懂。他的意思我可以帮他传达,如果您想见他,我现在就可以叫他过来。”
蓝衣太太爽朗地点头:“行啊,你把他叫来吧,你能帮忙沟通就好。”
她们的对话,林岩全都听见了,看着占喜的眼神越来越疑惑,但也没插嘴说什么。
酒店大堂吧里,钟鹏和莫杨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小李溜出去抽烟,骆静语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来看,居然是占喜的微信!
上面那条消息是:
1月21日晚上21:24
【鸡蛋布丁】:最后,再说一次,小鱼,谢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能认识你。祝你生日快乐,晚安。
看一次,难过一次,可这段日子他还是打开看了好几回。
下面是最新的消息:
【鸡蛋布丁】:小鱼小鱼小鱼你快来宴会厅!有生意介绍给你!!!
骆静语:=_=
他独自一人去了宴会厅,身上还是那身黑色工装,蓝衣太太见到他后眼睛都亮了,对着占喜笑得花枝乱颤:“你怎么不早说这位老师是个小帅哥呀!哎呀我最喜欢好看的男孩子了!”
骆静语:“?”
占喜差点笑场,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就帮骆静语和对方洽谈起来。
蓝衣太太姓吴,骆静语基本能看懂她的唇语,回答时,就在手机上给占喜打关键词,可能因为很多问题占喜自己都能回答,看到骆静语的关键词后就能延展开说一大通。
她说话的时候,骆静语就看着她的脸,很认真地读唇,发现欢欢说得真好,比他脑子里想得都要完善。
最后,吴太太和占喜、骆静语都加了微信,占喜诚恳地对她说:“吴太太,其实您平时要咨询的话,最好是找我,骆老师他……工作很忙,很少看手机,常常错过消息。”
吴太太瞟了她一眼,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小占你不就是不放心你男朋友嘛!矮油,我儿子都读大学啦!行行行,找你找你,不找他。”
骆静语:“?”
占喜脸红成番茄:“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吴太太和女伴掩嘴笑:“呵呵呵呵呵!”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林岩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认出这个黑衣男人了,就是去年平安夜在公司楼下等占喜下班的那个人。尽管当时他戴着口罩,但这么高的个子,他不会认错的。
长得很英俊啊,居然是个聋哑人?
占喜和他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很亲密,那人用手机打字时,她凑过去看,两人几乎头碰着头。
林岩还看到占喜看着那人时的笑脸,眼睛亮闪闪的,一点儿没有平时文静恬淡的样子,神情很鲜活,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参加一场晚宴,帮小鱼拉了一单成功率很高的生意,占喜好有成就感!
吴太太走开后,占喜比着吃饭的手语,问骆静语:“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一点?”
周围有人在往这里看,骆静语自己倒没什么,不想让占喜成为别人猎奇目光的焦点,打字道:【不吃了,我出去。】
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不要手语,别人看你了。】
占喜:“……”
她抬头问:“你介意这个?”
骆静语没看懂“介意”这个词,眉头微蹙,占喜就打字给他看。
他盯着她的手机好半晌,才轻轻点头,不过,他指指自己,摇摇手,又指指占喜,食指最后指向她的手机屏幕。
占喜咬咬唇,说:“可我不介意啊。”
这一次骆静语看懂了,苦笑着摇摇头,最后看了占喜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占喜呆呆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这一晚,占喜没再见着骆静语,公司里的男士们都是开车来的,孙总开口让林岩送占喜回家,占喜也不好拒绝,不过上车时,她坐到了后座。
林岩始终沉默地开着车,也不会找个话题聊天,占喜乐得轻松,坐在后座给小鱼发微信。
【鸡蛋布丁】:宴会结束了,我先走了,围巾下次还你,谢谢。
【好大一头鱼】:不急了,我开工。
宾客们都走光了,池江先生和夫人也被司机接走了,只有董承留在会场,最后向骆静语道谢。
他仰头看着这棵樱花树,又转头看向骆静语,问:“骆老师,这树运到家里后,也只能由你们来安装是吗?”
骆静语点点头。
“那这样,你们拆了以后,先装好,运回你的工作室。”董承一边比划动作,一边清晰地开口,“等我的通知,我们再约时间,把树装到池江先生家里去安装,可以吗?”
骆静语都看懂了,比了个“OK”。
董承觉得和他沟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小伙子安安静静的,看着脾气就很温和,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被报价的事弄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想笑。
董承拍拍骆静语的手臂,说:“这次真的辛苦你了,骆老师,生日宴非常成功!今天很多人来向我打听这棵树是怎么做的,是谁做的,我就把占小姐的微信推给了他们,说是你的经纪人。我知道,你和方先生之间多少有点矛盾。”
骆静语:“???”
他没看错吧!
见他神色惊疑,董承笑道:“你俩除夕都发了一张照片啊!刚才,吴太太也告诉我说,占小姐将你引荐给她了,她想找你做烫花。再说了,我们也算见过几次面,你的书面沟通水平我明白,让那些生意人真的来和你联系,估计都聊不下去,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别见怪啊。”
董承,三十二岁,一位日资企业总裁助理兼日语翻译,是骆静语和占喜微信上唯一的共同好友。
哦,现在又加上了吴太太。
董承从不点赞,更不评论,从元旦的鸡蛋和鲸鱼,窥屏到除夕的猫猫和美手,自认已经看穿一切。
骆静语头都大了,想着占喜要是接到那些客户的电话和微信好友申请,不得被烦死啊!
他又给她惹麻烦了!说也说不出来,董承明明也是好心。
这一晚,黑衣人四人小分队在宴会厅一直忙到凌晨2点多,才把所有东西都拆下,仔细地装箱,联系好车子运到骆静语家存着。
骆静语洗完澡躺下时已是凌晨4点,他连着工作了20个小时,累到虚脱,以为闭上眼就能睡着,真闭上眼后,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占喜的身影。
十九天没见到她,没和她聊过天,他都记着的。
今天突然就见到了,还说上了话,收到她送的礼物,她走后还给他发微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她说的做朋友吗?在电梯里见到随便聊聊的那种朋友?
骆静语想不明白,对于男女之间的这些事,他太没经验了,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在摸索,就怕自己哪儿做得不对惹人反感。
生日那天不就是么?大概是他买了那么多新家具,把欢欢给吓到了,吓得都说再也不来他家做客了。
骆静语翻了个身,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的视力很好,大概因为从小就是个学渣,不爱看书,也不爱看电视,一直没有近视。
此时,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肩颈按摩仪上,睡觉前他试着玩了一下,小巧的白色按摩仪套在脖子上,有好几种档位,的确可以按摩肩颈,感觉很不错。
欢欢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想,他都做了让她为难的事,把她惹哭了,她也不和他计较,不仅帮他联系客户,还送他这么合适的礼物。
唉……她怎么会这么好啊?
——
骆小鱼先生虽然口不能言,想法却挺多,可惜这些想法占欢欢小姐始终无从得知。
第二天早上,占喜站在洗脸台前准备刷牙。
她看着镜子里披头散发、穿着老棉袄家居服的自己,拿起一支牙膏当麦克风,凑到嘴边:“鸡蛋老师,我想采访你一下,可以吗?”
身子转了个方向,占喜做娇羞状:“可以啊,你问。”
“罗然吃瓜老师说,要放弃就要果断,不想放弃就去试试,请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这个问题无可奉告,请换一个问吧。”
“好的,那么鸡蛋老师,昨天你终于见到骆先生了,有什么感想吗?”
“我很开心。”
“……没了?”
“有也不告诉你!”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占喜一人分饰两角,演得乐此不疲。
“他……”她对着镜子左手捧脸颊,右手举牙膏,身子都扭了一下,“拜托!他是听不见,又不是看不见!昨天的鸡蛋老师很漂亮啊!化妆都化了俩小时呢!”
“鸡蛋老师,你觉得骆先生喜欢你吗?”
“应该是……有点儿……喜欢的……吧?”占喜都没信心了,噘着嘴说,“谁让我之前惹他生气了,我觉得他现在气都还没消,总是躲着我。”
“那么鸡蛋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迟贵兰女士是不会同意的?”
占喜扬起的眉毛又挂下来了,眼神都黯淡了一些,小声说:“当然想过啊,这些天一直在想。”
“你不怕她伤害骆先生吗?”
“怕。”占喜说,“可是罗然吃瓜老师说,不要把他想得太弱,也许他扛得住。”
“所以你的意思是?”
占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握紧牙膏对着嘴,“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哈,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暂时,我不想让我妈知道他的存在,我会尽我所能把他保护起来。如果有一天,我和他真在一起了,又被我妈知道了,那……只要他不怂,我一定陪他一起扛!罗然吃瓜老师能做到的事,我相信我也做得到。”
“鸡蛋老师霸气外露!鼓掌!啪啪啪啪啪!”
“谢谢谢谢!啊……我突然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了。”占喜对着镜子握了一下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不想放弃,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