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番激烈的争逐,各家亲戚的参与,最后的结果是爷爷周友之的衣食住行归我家管,奶奶黄燕不让爷爷和她一起住了,她自己则归幺叔幺婶家管。新的木制屋子那半分给了幺叔家,能分给我家的也就只有几间猪圈、老土屋和老灶房了。这也意味着我家暂时没有住的地方,只能继续住在木屋的一间厢房里,幺叔幺婶住在另外一间厢房里。爸爸妈妈也不得不为我们的新住处操心,新房子一起就是好多年。
还有一处不在这个院子里的屋子,因为它的存在,所以奶奶将那些不能住人的地方划分给了我家,而它当时的价值,在奶奶眼里也并不起眼。随着它的升值,我们一家和幺叔幺婶一家的矛盾也愈发严重。
在我还没有出生时,爸爸妈妈为了谋生,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路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有了一个小屋子,爸爸妈妈在里面熬酒生存。这间屋子随着爸爸小精灵般跳动的心思,也经历了小酒厂、废品收购站、钢门窗铺面、修车店、仓库等等曲折的命运。也随着年月的渐长,妈妈爸爸赔钱换地罚款使得它渐渐变宽大。随着它的升值,幺叔幺婶奶奶也开始眼越来越红。
妈妈希望能够远离是非之地,起新房子时可以起在外面的屋子,但是爸爸正值年轻气盛,他就要在这一个院子里起房子,当时的爸爸觉得自己以后还可以在外面的屋子起房子。关于起房子起在哪里的这个问题,爸爸妈妈也拌了许久的嘴。
爷爷周友之已经年老,他显然没有奶奶看起来那么年轻。尽管他年轻时在那动荡的岁月里当过兵,但是也抵不住时光的侵蚀,脸上皱纹密布,常常不笑也不怒,浑浊的三角眼常常近看人间远看山,偶尔杵着拐棍佝偻着身子随便走走,好像每天他能晒晒太阳,吃饱喝足就心满意足,不争也不抢。
每天早上,给爷爷周有之端屎盆子成了我和姐姐争夺的目标,因为每次将爷爷的屎盆子里面臭气烘烘的固液混合体倒进茅坑里之后,就会受到爸爸妈妈的表扬。我和姐姐也乐此不疲的争夺着,直到某一天,姐姐不和我争抢了,她满脸嫌弃地说:“又臭又脏的,有什么好抢的?”我很迷茫,难道姐姐今天不和我争抢就是因为这个屎盆子又臭又脏吗?第二天我还是兴致冲冲地为自己争取到屎盆子而高兴,但是我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屎盆子是又臭又脏的。当没人和我争夺的时候,第三天我也不倒屎盘子了。后来两天我和姐姐都没有倒过屎盆子,就只有妈妈去倒了,妈妈责怪地对周雪说:“这个雪雪,都怪你,现在你妹妹不倒了,那就你自己去倒。”后来的每天,我都看到曾经我们一起争夺的那个屎盆子,天天在姐姐的手上,但是我再也没有争夺的欲望。
因为分家的缘故,我家的灶房只能在原本老的土房子堂屋里,爷爷就住在左边的厢房。爷爷常常坐在灶房的外面凳子上,有时抱着手晒着太阳混浊的三角眼看向远方,有时两只手搭在竖直地抵在地上的拐棍上遥望远方。他的眼角常有眼屎,也许是眼泪,他是那么平和安静地不争世事。在没有小伙伴的日子里,我和爷爷常常待在一起。他那么安详地坐着,我在他的一旁拿着一个橙色塑料玩具小车,给它倒车又前进。累了,我就和爷爷坐在一起,一起发着呆,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落日残云。阳光从温和到炽热,又从炽热到昏暖,照在我们一老一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