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灵枢推他一下,笑着擦脸:“亲得一脸都是!我这刚擦的防晒!”
邹凯文已经知道现在是谁在自己身体里了。
因为对方向他十分恶劣地“嘘”了一声。
房灵枢会意道:“你不舒服,就在家里躺一会儿吧,就说了昨天让你别弄那么疯的姿势,我轻松可是你累啊。”
“……”
别对猫说这些啊!我怕他现在听得懂啊!
邹凯文在桌子下面哀声狂叫。
房灵枢把他拎起来:“今天不许闹你爸爸,他不舒服,你乖一点,到阳台上去。”
他不顾邹凯文的挣扎,把他扔去阳台了。
“我去找闵文君啦!”
远远地,从玄关传来房灵枢的声音:“中午你要吃啥?”
邹凯文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看见自己像个智障一样举起手臂。
“唔!”
自己说。
“晓得了晓得了,你难受就别说话了,回头我给你带药。”房灵枢穿着鞋道:“中午给你煮点菜粥。”
憋走啊宝贝儿!我在这里啊!你把门开开啊!
邹凯文绝望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房灵枢走了,人形的邹凯文和猫形的邹凯文隔着一道玻璃门,仇恨地对视。
对方显然很嚣张,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溜进厨房去,过了一会儿,他抓着一盘东西出来了。
邹凯文认出那是一盘切好的鲍鱼丁,大概是早上房灵枢煮面剩下的。
此人将盘子放在地上,一面快乐地啃鲍鱼,一面得意洋洋地看着变猫的邹凯文,朝他龇牙咧嘴。
邹凯文气得疯狂捶门。
闹腾了半小时,邹凯文的猫爪已经擂肿了,他舔舔爪子,踱到窗户下面。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惊慌,也不生气了,因为一切事情都出乎常理的判断——显然,自己被猫抢夺了身体,因此不得不委身在猫的身体里。
这只猫绝不可能只想吃东西,它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邹凯文严肃地叫了一声,示意对方打开玻璃门,来场公平的谈判。
猫咪显然不屑一顾,他端起鲍鱼,美滋滋地躺去沙发上了。
不生气,不愤怒,保持冷静。阳台上的邹凯文摇着尾巴转了几圈,心想这并不是无法解决。
现在他不担心自己,更担心的是灵枢,必须要让灵枢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让灵枢跟这个危险的冒牌货过日子。
但自己现在不会说人话,这要如何是好?
家里实在太干净,房灵枢每天都把地板拖得光可鉴人,没有能让他拿来划出痕迹的东西。
猫爪子又握不住笔。
邹先生毕竟是睿智的邹先生,他对着反光的玻璃门端详了一会儿,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此猫身体十分柔软,能做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
如果用身体来作出暗号呢?
将身体摆直,两只爪平放,那么就很接近“F”的形状。
蜷起上臂,尾巴倒卷,那么就接近“B”的形状。
全部伸直,上臂高举,那么就是“I”。
——以灵枢的敏慧,一定可以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床头的柜子里放了日常祷告用的圣经,把自己按在圣经上,也许就能驱除恶魔。
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
邹凯文意气风发地走去玻璃前面,上午的阳光照进来,他在玻璃前面严肃认真地演练姿势。
务必标准醒目,可令灵枢一眼即知。
他在玻璃前面演练了一上午,房灵枢却迟迟没有回来。
邹凯文远望太阳,心中估算着时间——这不对劲,灵枢说了中午回来,加上现在的“自己”又在生病。
不可能太阳过了中天,他还不见人影。
这样想着,他心中又开始忧虑——若是平常,此时他应当叼起一枝雪茄,似乎变了猫之后习性也开始变化,情不自禁地,他开始给自己舔毛。
那酸爽的感觉跟抽雪茄如此类似。
“……!!”
邹凯文心中大惊,赶紧停下自己舔毛的嘴。
这太恐怖了,猫性正在逐渐感染他的意识。
务必要保持人的尊严,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天性。
他什么也不干了,试图用两只脚支撑起肥胖的身体,在阳台上深沉地散步——扶着墙。
有只狸花猫跳上窗来,怯生生地,它“喵”了一声。
邹凯文没好气地望向它,这只猫他认识,是家里这只布偶的朋友。两个猫天天在阳台上聊天,看上去十分浓情蜜意。只是狸花特别怕生,人一来就逃走了。
倒是梁旭来了一次,把狸花抓住了。
“这是野猫。”梁旭道:“你平时喂他东西吃?”
房灵枢点点头:“多弄一份猫饭也不麻烦,我看它和月饼挺好的。”
“月饼”就是家里这只布偶的名字,因为太胖了,看上去像个冰皮大月饼。
“这要做绝育,不然流浪猫会越来越多。”梁旭摸着狸花的头:“我把它带回去做个手术吧。”
狸花惊叫一声,从梁旭手上窜开了。
从那以后,这只狸花再也没有来过,月饼很不开心,好几天没有吃饭。
梁旭也在小区里试着找过这只狸花,无影无踪。
邹凯文望着它,心中百转千回,是了,月饼也许是因为找不到狸花,所以心生怨愤,因此才作恶报仇。
但现在狸花出现了,又是什么意思呢?它是想阻止月饼,还是来一同作恶?
它失踪这么多天,究竟去做了什么?月饼抢夺人的身体,和它又是否有关系呢?
邹凯文谨慎地思索着。
一面思索,他一面扭动肥胖的身体,争分夺秒地操练FBI的姿势,情况越来越严峻,一定不能在和灵枢相认的环节出岔子。
狸花怔怔地看着他。
轻轻地,它挠挠窗户,又叫了一声。
“喵?”
邹凯文忽然从这一声猫叫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狸花在窗户外面打转,仿佛含着震惊与不可置信,它目瞪口呆地向邹凯文摇摇尾巴。
“喵?”
“……!”
邹凯文惶悚地跃上窗户,试探性地,他把身体摆成“B”的样子。
狸花盯着他,一动不动,片刻,它直直地竖起尾巴,摇摆了两下。
——两下。
……是“B”?
邹凯文的猫心在剧烈地跳动,这一次,他摆出了“F”的姿势。
狸花向前走了几步,再次摇动尾巴。
——六下!F!
这完全正确!
邹凯文扑在窗户上。
狸花也满眼泪水,在窗户外面拼命大叫。
“……上帝。”
邹凯文扶额,他无法说话,也听不懂猫语,只能用猫叫试图传递:
“你别急!我来推开窗户!你站稳别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