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变由对京畿之地的恼人的人缘关系想到了新词的传播,想到了人们醉酒似地喜欢他的新词,使之被大噪的名声逼上了科场的绝路。
他虽然不会悔恨得心应手的新词写作,不会痛恨新词像清风一般迅速吹向全国,但在科场的征途中,它宛如带毒的香药,这香药被数不胜数的观众欣喜若狂的喝下,而受毒害的则是他柳三变,其是别人享受他受苦。
更加使柳三变觉得糟糕的是,当年万岁从突厥人口中得知在边塞用新词鼓舞士气,而特别批准为军歌而赢得敌国的喜爱,到如今,则深刻地印在了万岁的脑海中。
从君民交往的礼节而言,柳三变颇有些担心,当然他虽然相信万岁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但万岁也是人,也有起码的礼仪要求,他仿佛看到了愤怒的万岁,使劲伸出手来,用力地指着柳三变道:“汝之等级观念何处去了,堂堂皇上,居然从敌国使者带来的乐队的表演中得知《踏莎行》的存在,汝心中还有我这皇上吗?”
如此情节,若吾皇手提朱笔,跃入眼帘的姓名赫然是柳三变三个字,皇上会如何去想,他的第一反应是器重还是厌恶?被深恶痛疾之情支配之人,他手中的朱笔还会点下去吗?
还不仅仅是如此糟糕,即便在殿试之时,吾皇名义上要招收科场优胜之人作为学生时,听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报柳三变三个字,会引起皇上内心怎样的变化,他会感到亲切可爱,还是形同骨鲠在喉!
柳三变越想越不寒而栗,他讨厌自己的姓名,讨厌自己为这个姓名赋予的反面意义大于正面意义。
他心里的斗争十分激烈,也充满了矛盾,他热爱自己熟悉的新词和戏曲领城,渴望这样的生活。同时,他也放不下追求功名利禄,放不下光宗耀祖的使命。两股力量在打架,在争夺,在此消彼长,在上演拉锯战。
柳三变终于平静下来了,太不容易了,交织的矛盾摆在面前,他一定要设法解决,一定要找到最有成效,最适合自己最有利于自己的办法。
头脑昏昏的他听见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犬吠之声,听到了让他有些心惊的近处的犬的吠叫,他走到油灯跟前,看着灯芯哧哧地吸纳灯油,他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走向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月光依然那么澄澈明亮。
他吹灭油灯,轻轻地带上房门,心甘情愿地钻进了月光编织的牢笼之中,他穿过不大的院坝,在小水池边坐了下来,聆听着青蛙、鸣蝉和不知何种虫子发出的声音。
这些叫声并没有使柳三变的内心平静下来,他起身之时,手触摸到了一块小石片,他随手往水里打着水漂,还不错,儿时练就的技能还在,一个水漂连着一个水漂,待他发出会心微笑的同时,听见小石片接击对岸的声音。
这时的他似乎清醒了,原来如此,并不是想象的那么不易解决,回到起点是一种快乐,可以摆脱诸多烦恼,好,就这么办。
他的烦恼解除了,他要有意义的重生,他希望戏曲和新词事业能够真的像天上的文曲星那样永远让人向往,永远让人羡慕,也希望永远能为社会为民众建功,那就更名柳永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