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二运公司门前的胜利路,向南走上二百米,就到了张文亮所说的饭店了。店名取得特有意思,叫“爱晚阁”。
“张主任,你来啦!几位?”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看到张文亮,赶紧堆着笑脸,前来打招呼。周进猜测,肯定是老板。
“两三位吧。就到那个二楼小包间吧。”
张文亮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和老板说了几句,然后让开身,请周进先行。
周进也不客气,抬脚上楼梯。就听到身后老板和张文亮抱怨。
“张主任,你们二运公司去年的账,什么时候和我结啊?我是小本买卖,拖不起啊。”
“公司如今困难,再等等吧。不过,今天是我私人请客,给现金,不记账,你得给我弄好了。”
“放心吧,包你满意。刚刚送来了一条大鲢鱼,差不多二十斤呢。这样,我给你做一道鱼头泡饭,包你吃了打板子不丢。”
“行,人不多,就三四个人,你看着安排吧,少而精。”
“好咧!”
张文亮加快了脚步,赶上并超过了周进,进了沿街窗户的那一间。
“请!”
周进刚才从二运公司出发时,给林世文发了短信,让他会议结束后与自己联系。
张文亮先给周进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定。
“周进,谢谢你给我面子啊。谢谢你那天晚上给我一家的帮助啊。”
“谢什么?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实话,你我素昧平生,没想到你这么热心。我爱人那天拦车子拦了好久都没拦到,只有你肯停车。唉!”
“当时不是下雨嘛,人家个个都想早点回家,可以理解。我光棍一个,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啦。同时,这也说明,我们有缘啊。”
周进含糊地应道。自己的举手之劳,却被别人当个大事,当个大恩,来回地讲,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那天,我们才见面不到半个小时,你竟然肯捧我的臭脚,为我正骨,这就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就认定,你一定是个大好人。说实话,哪怕我就是到医院挂了号,也不会有医生或者护士肯捧我的臭脚。”
“不会,你也不要瞎想。这个世界,没你想的这么不堪。对了,脚 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两人又胡扯了些孩子看病的事。
“你推荐的那个老中医,真是神了。他把我姑娘和我爱人之前的生活习惯说得是一点不差。我爱人也经常头疼,开始,我们以为是遗传,其实,就是受了寒邪。我爱人也开了中药,娘儿俩一起吃。老中医说的,连吃两个星期,就差不多可以除根了。老中医一分钱都没肯收,说是你介绍来的,坚决不肯收,真是大好人哪。我们后来去中药铺配药,总共才花了不到两百块。现在进一趟医院,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哪次不要几百上千啊。说实话,那天我真的是囊中羞涩。”
张文亮言及此处,眼眶子有点湿润。那天晚上,他们两口子真的是有点走投无路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看,这不是都挺过来了吗?往前看。”
周进宽慰道。
“我爱人还想打听你在哪个单位上班,说是要送个感谢信或者制作个锦旗送过去呢。”
“不用。还是那句话,什么事,都要向前看。不说这个了,说说你自己吧!”
周进心头有话,我今天晚上答应和你一起吃饭,可不是来听你唠叨谢意的,你不是要说说二运公司的事吗?
底下张文亮开口说了一句话,立刻让周进坐直了身子,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我89年毕业于京城大学经济管理系。我爱人,毕业于京城财经大学,与我同届。”
周进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到,那天晚上,遇到的这一对落魄夫妻,竟是毕业于国家的顶级学府。
“你很意外吧?京城大学的毕业生,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要下岗的地步?以前,京城大学的毕业生,哪个不是分配到国家部委?要是少数几个分到省里的单位,都不大好意思见人。原因,不说你也知道。我们那一届,都是这样,都是发配到底层,接受锻炼,相当于接受再教育了。”
言及此处,张文亮凄然一笑。
“当然了,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包分配,自己找工作了。我要比你早上几年,那时都是包分配的。”
周进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才三十三四岁,但鬓角已开始泛出了白花,这都是被现实生活所煎熬的呀!再想想自己,要不是有师父给自己打气,恐怕也是要这样啊。
“说实话,凭良心讲,那一年,我分到咱们现在这个二运公司,公司效益还是不错的。”
终于扯到二运公司了。
“其实,我们公司颇有革命历史呢。最远要追溯到49年的渡江战役。那时,渡江战役指挥部就驻扎在我们运江。前委成立了运输队,负责向前线运送弹药、粮食和其他军需物资。那时候,能开起来的汽车很少,而且都是从淮海战场上缴获的,其余基本上都是独轮车,还有民工挑担肩扛。部队打过长江后,种种原因,运输队的部分车辆,因为故障,或者在战场上被打坏了,就留了下来。全国解放后,51年,还组织向朝鲜战场运输过物资呢。牛吧?!1954年,我们二运公司,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组建起来的。”
张文亮毕竟受过高等教育,现在又身为二运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对于二运公司的历史,如数家珍,但是,周进对这些兴趣不大。
“在计划经济时代,我们二运公司,日子非常好过,经济效益很好,职工福利在全市也是名列前茅。其他的不说,89年,我分到这里上班时,我们村里的人都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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