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面的横梁上悬吊着—盏油灯,暗红的灯光从段红与沙冲二人背后照过来,直把那黑漆漆的影子照向草屋外,而展若尘双脚踩在影子的头上!
“长白飞虎”段宏怔住下,便沙冲也愣然的应声道:
“是你?展若尘!”
展若尘嘿嘿笑了笑,道:
“二位,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才那么没几天便又照上面了!”
沙冲怒视着展若尘,铜烟袋已横在胸前,道:
“姓展的,你是怎么走来的?”
展若尘寒着脸,道:
“这话问的有多可笑,当然是一步步来的!”他望望拴着的马匹,又道:
“记得八角事前二位狼狈而去的时候,未曾见过二位拉马走人,这些马……”
段宏暴喝—声,道:
“展若尘,别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上次大意失手,今日未必见得,段八爷正要追杀你这头顽豹,你却送上门来了!”
展若尘冷笑一声道:
“凭二位?是不是包括你们辽东十人高手之二的郝大山与铁彪二位?”
沙冲这才惊怒的望向徐小霞,叱道:
“你……”
段宏吼着骂道:
“还用问?这贱人—定是与姓展的同路!”
沙冲惊怒的遥望向远方,沉重的道:
“真是如此,郝兄与铁兄二人恐怕……”
徐小霞已把段芳姑放在草屋里,她站在粗木桌边冷冷的道:
“二位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是图方便,只怪郝大山心存不正想侮辱我,随后姓铁的也跟来了,哪晓得偏就遇上这位英雄救了我……”
段宏怒道:
“你搂的女子又是谁?”
徐小霞嗤的一声笑了道:
“倒在沙地上的,我把她救回来,她还活着!”
展若尘对于徐小霞的话,心中暗笑不已——
沙冲怒指展若尘,吼骂道:
“王八羔子,你把郝大山与铁彪二人怎么样了?”
展若尘嘿嘿一声冷笑,道:
“这还用得多问?他们想要我的命,因为我无意间撞坏他们的好事,展某偏就讨厌他们的作为不正,欺悔一个大姑娘,就这样,双方便干起来,也许我的运气比他们二人好了些,所以我才能走到这儿来!”
段宏怒骂道:
“你杀了他们二人?”
展若尘淡淡的道:
“我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们也一心要我的命!”
沙冲睚眦欲裂的吼道:
“妈的,听了你这种口气,—副刀神口吻!”
展若尘摇摇头,道:
“天下没有刀神,只论个人修养,也许我在刀上的修养比他二人略胜一筹吧!”
段宏侧面望了沙冲—眼,灰暗中只见二人彼此点点头,沙冲已出声,道:
“展若尘,今夜既然兜上,形势所逼,便也怪不得我们二人联手了!”
嘿然—哼,展若尘道:
“展某十分体谅,因为你们应该是四人联手,分别今只有两位尚还‘健’在,这已经是‘道义’多了!”
沙、段二人当然知道展若尘在讽刺二人,但眼下也只有装糊涂卖傻——
段宏也曾在八角亭撂下话来,早晚要找展若尘一决高下,这才几天,竟然成了两个合杀一人,心中虽然有个疙瘩,但展若尘的刀法实在诡异狠辣,莫测高深,生死攸关,便也厚起面皮装糊涂了!
沙冲的那管早烟袋托在掌上,他走出草屋大门,便往左面横出半步,缓缓的往前逼近!
段宏面色冷酷,“子母刀”斜指右前方,他双肩不动,身子却轻飘的往右前方移!
展若尘双臂下垂,面无表情,双目直视着草屋,对方一一的围来,宛似不见,倒是屋内灯下的徐小霞,紧张的闪掠在门边!
草屋里面,驿站的那老苍头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四间旧草屋里反倒有些冷清——
于是段宏就在此刻跃扑而上,身形腾掠间,那么矫健又凶悍的自上扑下,七束刀芒,随着他的动作串跳晶莹的弧线,晃移闪跃着泄射而至……
另一面,沙冲矮壮的身子猛然一缩,人便宛似一支浑圆的石墩般撞向展若尘的右侧,尚未接触,已见尘沙滚滚,灰尘无数,呼轰不已的卷了上去……
目光凝聚而深沉,展若尘半步不退,右手狂挥,“霜月刀”的伸缩宛若洒些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电,编织成纵横飞舞的霞光图案闪烁其间……
于是,好一阵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乱做一团,段宏弹滚侧翻,斜刺里沙冲的旱烟袋猛敲上双膝!
展若尘双腿倏起,同时五十刀暴射,猛卷扑进身的“沙王爷”抄冲,刀锋若霜,青气蒙蒙,但见光华流烁,寒气罩人,沙冲尚未及敲打上敌人的双膝,业已怪吼着像来时滚进的身法般,又倒回去!
段宏的子母刀便在此时洒出—片光华,悍猛无比的狂扑上去,刀势凶猛,劲风狂飙,连锁也似的“嗖嗖”之声,宛如空谷—阵怪风,窒人心神!
展若尘倏忽左右闪晃,那身形的晃闪尚滞留在人们的双瞳之内,他却早已在一丈高处,平身在空中,似乎被悬在空中了,便就在这时候,—片光雨洒下来,段宏的刀芒有如撞入大片殒石飞砸之中而弹跳不已!
难敌狂泄急罩的一蓬光雨,却感受到沉剧刀身割裂的威胁,沙冲与段宏二人均纷纷往两侧倒闪,避让那闪电般的锐锋!
真是“无懈可击”!
沙冲如是想,便段宏也是如此想!
展若尘击退敌人一轮狂杀,双足点地,转身便卷向右则的段宏,那身法的利落,何异幽灵乍现?他尚未及旋裹住段宏,“霜门刀”已流闪交织的洒出三十七刀,刀锋不见,寒光连闪,强劲的刀芒几乎变成了极光一片!
段宏大吼一声,刚刚站定的身子猛然低旋,右手上母子刀劲力抖挥之间,那套在刀身上的母刀,便往那片极光中射去,紧接着,他双手力握住刀子,便不要命的往那片耀眼的光华中射去!
段宏真的是卯上了,因为眼前的情形,他必须挣扎,必须全力以赴,若真的要毁灭,总也要捞个同归于尽!
展若尘的内心有着一股激动,搏杀总是要有生有死,结果便只有以冷酷之心才能把刀发挥的淋漓尽至!
于是,又是一阵金铁冲击之声,但这次冲击的时间不长,寒电穿射中,段宏那强壮的身体连连往回弹跌,一股殷赤红鲜血四散标溅,而在同一时间,等沙冲看清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展若尘已凌空往他泄落下来,银芒未失,刀刃成层,劈头盖面的罩上沙冲!
沙冲的银色旱烟袋刚刚举起,头皮上一阵刺痛,鲜血立刻洗面而下,他“嗷”的一声暴砸出手中旱烟袋,转身便退向沙地……
展若尘又见沙冲准备沙遁,他一声冷笑腾空而起,半空中七个怒翻,已见沙冲手脚并用,踢爬迅速,双手加上双脚,把黄沙扒上了半空,一路往沙漠中滚去,远远看起来,就像那地方起了一股小小的龙卷风!
也就在这时候,草屋门口发出一声凄惨的嗥叫声——展若尘不用回头看,那一定是段宏的声音!
原来段宏被一轮刃芒杀得面目全非,倒在门边的石阶上,而展若尘又去追捕沙冲,徐小霞一见段宏未死,遂缓缓的走上前去,道:
“段爷,你伤得不轻啊!”
伸出血糊淋漓的右手,段宏喘息道:
“徐姑娘,你……”
“兰指穿心”徐小霞便在这时候一声冷笑,道:
“赖活不如好死,我助你一把上路吧!”
段宏刚刚转过意来,徐小霞已等好在段宏的脑门,当段宏厉叫声落,徐小霞已把右掌套的钢锥取下来,轻轻在段宏身上擦拭着!
远处便在这时候也传过来—声怪叫:
“啊……”
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也是一种极不甘心而又非死不可的嗥叫声……
“沙王爷”挑沙掩护而遁,展若尘早已等在他的前面,黑暗中沙冲以为自己逃出虎口,不料他刚刚伸头引颈站起来,突然发现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展若尘的“霜月刀”已到了正自流血不已的头顶,他连多想的机会也没有,便狂暴的拍出双掌——
展若尘一声冷哼,“霜月刀”倒射而回,“唰”的声,沙冲的双掌俱齐腕而断,于是他发出那声吓人的狂号——
展若尘面色平静,对于落在脚边的两只手掌也不多看的冷冷道:
“这便是你们阴谋金家搂的后果!”
展若尘转身走回草屋,他根本不用再出手,团为一个人被断去双腕,头顶上的头壳森森外露,这个人又有多少鲜血可以流的?
果然,就在展若尘刚刚走开三丈远,身后面传来一声撞地声音,他只是停了一下,便大步走向草屋里!
徐小霞已在草屋附近寻找那个老苍头,展若尘走入草屋的时候,徐小霞也跟着走进来。
两人坐在桌边,展若尘道:
“小霞妹在找什么?”
徐小霞紧皱眉头,道:
“驿站的那位老人家,怎么不见了?”
展若尘淡淡的道:
“也许一场拼杀,他老人家吓跑了!”
徐小霞望望沉迷的段芳姑,疑惑的道:
“不对,我觉得老人有问题!”
展若尘坐下来,一笑,缓缓道:
“小霞妹子以为有问题,便一定有问题!”
徐小霞深锁眉头,道:
“我记起来了,就在我背着段芳姑跑来,那老人家只见我背的站娘,便立刻面色大惨,然后快逃的不知去向,若尘哥,你想想,此地距离那座地狱城尚不足七十里,那老人家必然认识段芳姑,否则……”
展若尘立刻点点头,道:
“推测得合情入理,这种可能一定有!”
徐小霞立刻又道:
“真要如此,我们便不能在此停留太久,免生意外!”
展若尘想了一下,道:
“一两个时辰尚无大碍,我们吃饱喝足便立刻睡下来,只要养足精神,立刻上路!”
指着昏迷的段芳姑,徐小霞道:
“可要把她弄醒过来,一同吃?”
展若尘摇摇头,道:“等我们上路的时候再把她弄醒,她骑上马,自会吃东西,这时候把她弄醒,只怕她是不会安份了!”
于是,徐小霞把桌上吃喝,捡好的送在展若尘面前,她倒反而双肘靠在桌面上,双手托起两腮,俏目直视着展若尘,露出一副俏皮的微笑!
展若尘—怔,道:
“你怎么不吃?”
摇着头,徐小霞道:
“我不吃,等你吃过了我再吃!”
展若尘笑起来,道:
“你在调皮了!”
徐小霞也笑,道:
“你不觉得妻子的调皮更可爱?”
展苦尘一愣,旋即一笑——笑得十分涩苦,道:
“不论你是调皮或撒娇,我都会觉得可爱!”
徐小霞突然大方的坐在展若尘身边,她伸出细柔白皙的双手,撕着烤肉便往展若尘的口中塞,边笑道:
“我喂你吃!”
展若尘一把握住徐小霞的手,笑道:
“不如我喂你吃的好!”
徐小霞“咯”的一声笑,顺势倒在展若尘的怀里,她面孔斜仰,双目微迷,小猫似的面色微赤!
展若尘想起自己逃出地狱城的那一刹那,将熄的生命,突然间又开始奔放起来,而摧动这种再生的机运,便完全是徐小霞所赐,论情论势,自己怎能令她失望?
展若尘怔怔的望着怀里的徐小霞,道:
“小霞妹,你会后悔的!”
梨涡突现,俏嘴微翘,徐小霞道:
“但求生命发光、发热,小霞绝不后悔,若尘哥,难道你还不体恤我的苦心?”
展若尘沉重的眨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道:
“如果真能带给你快乐,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徐小霞正要开口,展若尘扶起她倒在怀里的身子,又低低又关怀的道:
“先吃喝些东西,我们尚得养足精神了!”
徐小霞也真听话,立刻与展若尘吃喝起来——
沙漠中传来阵阵狂风呼啸,也传来远处的狼嗥,驿站里面的油灯已熄,从外面望过去更是显得那么的孤独与单凋,便门口拴的四匹健马,这时候也像是木雕泥塑似的—动也不动!
然而,草屋的偏间,展若尘舒坦的躺在木板床上,四五张狼皮垫在床上,另外,徐小霞便睡在他身边——
柔柔的,徐小霞道:
“若尘哥,我终于也得到你了!”
展若尘闭起双目,道:
“我却在心中痛苦!”
徐小霞把脸贴上展若尘的胸膛,道:
“我不懂,也不管你为什么要痛苦,难道你心中在呼喊着嘉嘉?我……”
展若尘用力楼紧徐小霞,道:
“嘉嘉是我的妻子,也许有些对不起她,但你却是个十分痴情的姑娘,过去我对你有着误解,真的,就在吃东西的时候还存在着这种误解!”
徐小霞缓缓仰面,道:
“是怎样的误解?”
展若尘出气混浊,他抚爱有加的揽着徐小霞的一头秀发,道:
“我以为你已出道江湖数年,一个姑娘家能在这咱混浊的江湖上翻滚数年,如想保住自己的清白,那便是痴人梦话,却不料你……”
徐小霞低声温柔的道:
“若尘哥,我如果早已失贞,便不敢奢存妄相当你的妻子了!”
展若尘一声叹道:
“小霞妹,我刚才给了你身心痛苦,看你那种婉转嘤啼的样子,真是不忍心,你应该骂我打我的,可是……”
徐小霞上身一仰,转过头来,俏嘴立刻压在展若尘的嘴上,于是……
两情相悦虽已达到极至,环境的险恶却又难以改变,三更天刚过不久,展若尘已整装得出发了!
徐小霞慵懒的挽着发髻,满面羞涩的望着一旁的展若尘,道:
“若尘哥,我很满足了,虽然时光短暂,却更令我回味无穷,虽死无憾!”
展若尘全身一震,怔了一下,道:
“小霞妹,你何出此不吉利之话?”
徐小霞一笑,道:
“我已什么也不在乎了,因为我已获得到了超出想象的快乐,其余的我还在乎什么呢?”
展若尘叹口气,道:
“你真是个令人难以捉模的姑娘!”
两人收拾了一些食物,展若尘抱着段片姑捆在一匹马背上,令她双足自马腹下面连拴起来,这才把段芳姑拍醒过来,冷冷的递了一些肉块,道:
“对不起,段芳站,吃点东西吧!”
段芳姑宛似从睡梦中醒过来,她忿怒的直视着刚刚上马的展若尘,道:
“你为何突然点我的穴道?”
展若尘一笑,道:
“不得已而为之,你多包涵……”
展若尘就是在发现郝大山绕过来的时候,怕段芳姑突然大叫而点了她的穴道,而段芳姑却一直睡过三更天!
发觉被捆在马上,段芳姑冷冷道:
“你们……”她望着地上尸体,叱道:“你们杀了驿站上的人?你们知道大漠上设的驿站是为行旅方便,你们竟也忍心下手……”
展若尘沉声道:
“这两人是专门对付展某而来的,你宽心,我们尚不至于残忍到屠杀无辜!”
徐小霞已跨坐马上,她—掌拍在段芳姑坐骑屁股上,冷冷道:
“走!”
段芳姑也真的饿了,她坐在马背上撕吃着肉块,不时的环视着四周,三匹健马奔驰在沙漠里,从灰朦朦的月色里看去,宛似三朵墨云移向天边!
就在东方洒出—片赤红彩芒的时候,三匹马已经到了一条干裂的河边,那些圆石四周皆被黄沙覆盖着,河床上一条条龟裂的缝洞,有几堆草丛点缀其间,倍觉一片荒凉之感!
展若尘伸手取出水袋猛吸了一口,又递给徐小霞,道:
“小霞妹也喝一口吧!”
徐小霞甜甜的一笑,接过水袋便也喝了一口。
段芳姑已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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