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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头刀霍霍翩—琶,帅孤侠步步上逼,容颜间流露出的仇恨业已凝形:
“钱来发,你是个卑鄙龌龊、无仁无义的老杀胚,你不但夜袭‘反璞堂’,伤了我沈二弟和杨昂兄,更重创我鹰师叔成残,尤有甚者,你意下流到勾引我沈二弟的弃妇楚雪凤,唆使这贱人吃里扒外,助纣为虐,你和‘反璞堂’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以为我们会轻易将你放过?”
钱来发游走穿腾,身法仿佛行云流水,又似惊鸿隐现,他大声道:
“老子不与你争辩这些诬陷之词、故加之罪,老子只明白告诉你—件事:姓帅的,假若你以为你们人多势众,眼前笃可吃定,这算盘就又敲错了!”
帅孤侠刀出更快,寒电掣闪中,他狠厉的道:
“今天来此与你换人,只是个诱你出面的幌子罢了!钱来发!我们真正的目标仅仅是你,我们早有了万全之计,这一遭,你死定了!”
钱来发一直不做正面抗拒,他溜来走去,又快又滑,连声音也轻飘飘的道:
“我操,你有万全之计,莫非我就没有百密之方?姓帅的,你怎么不想想,打了这一阵,你那沈二弟为什么还不下来帮忙?”
帅孤侠刀如落花缤纷,声声冷笑:
“不用急,且等他照顾过丁雅筠,马上就会到来服侍你了!”
便在此刻,另—头传来贾彬的声调—一充满惊愕的声调:
“当家的,那风筝……你看那风筝……”
帅孤侠心知有异,猛—个转身倒跃出七步,同时匆匆抬眼望去,这—看,不觉心腔骤然缩紧,只差喷一口血出来!
风筝还是那风筝,风筝也依旧挂在空中,只是,就这片刻工夫,风筝不知怎的又从两丈多的高度升到将近六丈的高度,在这样的间距里,人要往下跳,重心就不易掌握了,何况,即使沈落月跳得,丁雅筠却又待怎么个跳法?
沈落月攀附在风筝上显然也慌了手脚,他一面紧紧抓住风筝上的支架,一面正挥刀砍劈连系着风筝的麻绳;由于风筝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沈落月又在运力使劲,已令风筝的平衡大受影响,稳定性亦嫌不足,只见巨大的风筝做着幅度极大的摇摆,上下晃动剧烈,随时都有自高空坠落的危险!
钱来发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不但没有趁势追击帅孤侠,更且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风筝的浮沉,模样正似个童心犹存的老娃子。
他不急,帅孤侠却急了,嗔目切齿的吼叫:
“钱来发,又是你搞的鬼!还不赶快把我沈二弟弄下来?”
钱来发笑嘻嘻的道:
“弄下来容易,不过你得先叫你那沈二弟别再用刀乱砍了,因为牵引风筝的麻绳不止是麻绳而已,中间尚绞得有钢丝牛筋,强韧异常,否则怎能承受住这只大风筝的拉力?沈落月那把刀虽然够利,还未利到悬空砍断钢丝与牛筋的程度,你告诉他,再这么胡干下去,一旦风筝的重心偏失,就会像块石头—样栽落下地!”
事到如今,钱来发说的话不信也得信了,帅孤侠仰起面孔,高声叫嚷:
“老二,老二,你攀在上面切勿乱动,风筝上的引索掺有钢丝牛筋,你砍不断,要小心风筝会栽下来啊……”
一番叫嚷果然有效,上面的沈落月很快就停止了动作,他亦在朝下望,脸上神色看不太清楚,却只见一片煞白!
帅孤侠又瞪着钱来发,那等凶狠模样,活脱待要吃人:
“姓钱的,你倒是快想办法把风筝降下来呀,你休想再起别的主意——”
钱来发皮里阳秋的道:
“我早就有这个防备了,帅孤侠,原先还希望留着这一手备而不用,然则人心真险哪,你们他妈愣是过河拆桥,打谱乘机夹杀于我,你说说,我能咽下这口气么?”
帅孤侠咆哮着道:
“你,你是什么意思?”
钱来发笑道:
“意思是风筝放下来容易,但心里不怎么愿意,姓帅的,刀把子在我手上抓着,你他娘张牙舞爪吓得了谁?”
帅孤侠的目光瞟向天空,忍着气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打算怎么样?”
钱来发道:
“姓帅的,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已铁了心,非要把我在今天干掉不可?”
窒了窒,帅孤侠迟疑的道:
“呃!你做的那些事,假如易地而处,你也忍受得了么?”
钱来发板着面孔道:
“不要给我扯些题外的话,我只问你,你们是不是下定决心,定要将我摆平在眼前?”
帅孤侠明白钱来发问话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回答将牵连着沈落月与丁雅筠的生死,因而他骤然间感到压力沉重,回起话来便更为艰涩了:
“钱来发,我们原先确有这种打算,但现在形势有点转变,所以,呃,我认为,或者须要把原来的计划略微修正……”
钱来发道:
“修正到什么程度?”
帅孤侠吃力的道:
“我们暂时不向你动手一—”
钱来发笑了:
“等到风筝降下来,人已平安落地,你们再重新展开围杀?”
喉结移动了一下,帅孤侠苦着脸道:
“说不定我们可以让你离去……”
钱来发揶揄的道:
“然后再由后缀上,半途截击?”
帅孤侠猛—咬牙:
“你明讲了吧,钱来发,你待要我们怎么办才算满意?”
望—眼又升高了些的风筝,钱来发背负双手,话声平淡的道:
“当然,我们之间的梁子是结定了,谈到如何化解,叫你们打下永不侵犯的包票,全都是奢言,只是现在我另外有事,懒得和你们纠缠,但盼能顺顺当当的离开这‘北里桥’,下—步怎么走就看各位的了!”
帅孤侠犹豫着道:
“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钱来发微笑道:
“尽管考虑吧,风筝可是越飞越高啦—一”
帅孤侠又咬了咬牙道:
“好,钱来发,算你赢了!”
钱来发悠游自若的道:
“这是个聪明的决定,帅孤位,我告诉你该怎么去做,你要切记照我的法子进行,如此才能保全风筝上那两条人命——首先,我将离开这里,你不准派人随后追蹑,而且不准超越桥头,等我安抵目的,风筝就会慢慢落下,设若你们稍有妄逾的举动,风筝即将越飘越高,越去越远,便直上广寒宫都有可能!”
帅孤侠怪叫起来:
“姓钱的,这个方式不合理,我们更完全没有保障,如果你就此—走了之,不履行诺言,风筝飘走了我又去找谁算帐?”
点点头,钱来发道:
“对,你完全没有保障,可惜目前你毫无选择的余地,只有暗里祈求上天保佑,保佑老子说话算话,高抬贵手……”
几乎气炸了肺的帅孤侠忍不住大吼:
“你这是乘人之危,借机胁迫—一”
钱来发道:
“原来你也知道有此一说?帅大当家,我乃师承有源,贵‘反璞堂’的哥儿们,不是最喜欢玩这一手么?”
帅孤侠愤怒的道:
“钱来发,你未免欺人太甚,过份跋扈一—”
钱来发道:
“所谓人到屋檐下,怎得不低头?帅大当家,你要识时务,识时务方为俊杰,形势比人强,事到如今,你尚有什么皮调?”
退后一步,帅孤侠嘶哑的咆哮:
“你给我走,钱来发,但我要严重警告你,你若是玩了花样,失言背信,因而伤害了我沈二弟与丁雅筠,我将倾以全力找你报复,不惜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钱来发冷冷的道:
“小心照我的法子去做,你要知道,我在附近安插了许多眼线,随时注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奉劝列位谨慎为妙。”
转头开步,他肥重的身子近乎是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空自留下桥面上这—群“反璞堂”的伙计,个个横眉竖目,却形同呆鸟。
风筝,还在天上。
受过了焦二顺执意要叩的三个响头,钱来发坐在椅子上细细端详这位包打听;焦二顺已经洗过了,也换上—袭干净衣衫,人却仍显得枯干憔悴,黄皮寡瘦的带不出几分精神来。
楚雪凤和褚兆英、牛福都在房里,尤其楚雪凤唇角含笑,眉宇开朗,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一她是应该高兴,因为这次行动的点子,就是她亲自设计出来的。
干咳—声,钱来发侧过脸问褚兆英:
“那风筝上的两个,沈落月同丁雅筠,都没伤着吧?”
“都没伤着,只是受到不轻的惊吓,人下地的时候,两张脸全变绿了,我从大爷买自红毛国来的那具千里眼里,瞧得一清二楚……”
钱来发道:
“他们亦确然没有派人跟缀?”
褚兆英道:
“正如大爷给予他们的限制,不曾有一个人的脚步踏逾这边的桥头!”
钱来发转向楚雪凤,笑道:
“我说楚姑娘,常言有道,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能以斗量,怎么看你,也没有想到你有这么—手,高,的确是高!”
楚雪凤佯嗔道:
“怎么着?莫非我这卖相就不中看?”
钱来发呵呵—笑:
“中看,中看,只是骨子里的一套,更要来得精致美妙……”
这时,焦二顺沙着嗓音提出了他心头的一个疑问:
“来发爷,你老是否早就料到那沈落月会迫不及待的先行跃上风筝?”
钱来发摸着下巴道:
“我他娘又不是未卜先知,怎能判断姓沈的一定会往风筝上跳?实际的情形是,他跳不跳都无所谓,打一开始,我们就拿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意,总归得把丁雅筠掌握在手上,由她就可以挟制对方,姓沈的朝上一跳,只不过加个胜算的缀头罢了!”
楚雪凤又做另外一项补充道:
“我们派人潜伏在‘北里桥’四周监视他们的行动,由于有了一具千里眼的帮忙,可以在较远的距离外收致效果而不虑遭到发觉,但有—个困难是放风筝的窑却不易联络,山顶和桥面的距离虽然不足两里,要想沟通操纵的意念到底嫌远,因此才想到使用冲天炮的方法,第—枚冲天炮出现是放出风筝,看到第二枚,就要使风筝下降,不过,若非牵引风筝的引索接收到七次扯动,再加三次扯动的暗号,风筝就不能完全落地,仍须保持—定的高度,等到一寸香的辰光若尚不见第三枚冲天炮升空,便表示情况有变,得马上再将风筝飘起……”
焦二顺是满脸钦佩之色.他以极为恭敬的语声对楚雪凤道:
“真想不到姑娘的思维这等细密,顾虑如此周洋,有了这样巧夺天工的策划,岂有大事不成之理?姑娘的智谋,我算服了……”
楚雪凤笑如春花,半喜半羞:
“你高抬啦,我也不敢居那首功,鲜花虽好,还得绿叶陪衬,我们的大财主冒危犯难,单骑赴会,才是智勇双全的角色呢……”
钱来发—笑道:
“好说好说……”
站在一边的牛福,突然愣愣的冒出话来:
“来发爷,你们只议定了叫那风筝飘飞或落地的暗号,就不会议定叫它坠毁下来的暗号?”
钱来发伸出两根手指头,慢吞吞的道:
“有,一旦两枚冲天炮同时上天,风筝上的人也就得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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