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和他们有仇!”
钱来发了解的道:
“我原也是这么推测,而且,看情形,这仇还结得相当不浅?”
楚雪凤咬着牙道:
“深极了!”
—搓搓手,钱来发道:
“不知你和他们两人之中哪一个有仇?帅孤侠,抑或沈落月?”
均匀的五官扭曲了一下,楚雪凤吸了口气,尽量保持情绪平静:
“沈落月。”
钱来发谨慎的道:
“恕我冒昧问一句,楚姑娘,你和沈落月结的是什么仇?你们一直是素识么?”
楚雪凤惨然笑了,笑中有血有泪:
“简单的说,我是沈落月的弃妇!”
钱来发意外的道:
“弃妇?像你这般花容月貌的弃妇?
拿起几上的茶杯深啜一口,楚雪凤借着这个动作的缓冲,显然已经有了克制:
“这只是你的看法,在沈落月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使他失去兴趣的玩物,—个日久生厌的累赘,总之,他已另结新欢,不再需要我了……”
钱来了出自本能的咒骂起来:
“典型的见异思迁,薄幸郎君,这他娘不就是喜新厌旧么?”
楚雪凤生硬的道:
“我要叫沈落月知道,我楚雪凤不是一个可以被人随意糟踏,随意抛弃的女子,我献出的情感、身心,如果没有获得相等的回报,他就要在另外一方面偿付代价,而且,这代价必定巨大得令他后悔!”
钱来发会意的道:
“楚姑娘,只你告诉我的这些,已经足够姓沈的消受了!”
楚雪凤猛一摔头,长发飘飞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她嗓调忽然变得暗哑了:
“不,这还不够,钱来发,我还要和你站在同一阵线,并肩作战,帮助你击溃他们、歼杀他们,我要亲眼看着‘返璞堂’血流成河,白骨叠山,亲眼看着沈落月人头坠地,否则不能消我心中之恨!”
情场上失意的女人,那股子怨毒可真够瞧的,所谓“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一点也不错;钱来发咧嘴干笑着道:
“有姑娘襄助一臂,当然再好不过,但实际上是否有这个需要,姑娘无妨斟酌斟酌,我是说,你们到底是旧相识,一朝相亲相爱,一朝又反目成仇,感受上,恐怕未必能够适应……”
楚雪凤神色凛烈的道:
“我与沈落月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再见之日,便是血刃相向之时,没有什么不能适应的,钱来发,你可以放心,我必生不至拖累于你!”
钱来发还有些犹豫:
“楚姑娘,你们之间的交情不大一样,到了紧要关头,呃,你确定把持得住么?”
楚雪凤嗔目道:
“别看我是个女人,钱来发,自来我就拿得起,敢做敢当,要不,我到你这里和你谈论这些,岂非莫名其妙!?”
手摸下巴,钱来发慢吞吞的道:
“楚姑娘,我另有一问,如果问得不甚得当,还望你包涵则个!”
楚雪凤道:
“我听着。”
钱来发道:
“你的武功如何?”
楚雪凤傲然道:
“比你当然比不上,但一般而言,绝对过得去,钱来发,要不要考考我?”
摆摆手,钱来发笑道:
“这倒用不着,以你的个性来看,大概离不了谱,楚姑娘,上场拼命的事,我总得仔细点,到时候连累我不要紧,怕就怕害了你自己。”
楚雪凤道:
“你宽怀,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又啜了一口茶,她接着道:
“钱来发,你现在打的是个什么谱?”
钱来发不解的道:
“什么打的什么谱?”
楚雪风眼角一挑:
“我是说,你待如何对付‘返璞堂’的人?主动攻击呢,还是等他们找上门来?”
钱来发笑道:
“还等他们再来敲我的闷棍?不,我没有那么‘天官赐福’,这一遭,该轮到我去触‘返璞堂’的霉头了!”
楚雪凤颔首道:
“很好,你的想法,正和我的心意相符,人坐在家里,是制不了先机的!”
钱来发道:
“有关帅孤侠、沈落月等一干人的持续行动,你是否都清楚?”
楚雪凤明确的道:
“他们拟定再次向你下手的日子,是七天之后,行动方式为集中全力、重点搏杀,换句话说,就是以你个人为主要攻击目标,他们希望能够在此一战中将你除掉,至少,也要做到使你永远不能再用武功,然后,将你所有财物全部掠夺,并迅即招集两河一带金号银楼的老板们聚会,定下每月应缴的规费与粮秣数目,不服或略显犹豫者,一律当场格杀,以收慑服之功……”
钱来发喃喃的道:
“他娘,这不是明火执仗,赶尽杀绝么?‘返璞堂’并非扛着强盗的招牌混世,所干的营生却比强盗还狠上三分,烧杀掳掠,卷城灌乡,通通全了……”
楚雪凤道:
“正是,像这般人,你还能和他们谈光明磊落,讲曲直公理?”
钱来发在脸上抹了一把,苦笑道:
“世道真个变了,武林有武林的传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一群却算什么东西?胡整乱搞,六亲不认,简直魔星下凡,无忌天道!”
楚雪凤哼了哼:
“你是否有点忌惮?”
钱来发宽厚的双肩微微一耸:
“‘怕’的这种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楚姑娘,没有人永远对任何事物都无所怯惧,只是‘怕’的程度深浅,‘怕’的类别有异罢了,我举个例,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高,有的人怕杀生,有的人怕流血,怕这个的不见得怕那个,怕那的不亦不见得怕这个,我当然也会‘怕’,楚姑娘,我怕的却是快刀夺命之下有干天和,怕的是伤害自己一颗不忍人之心……”
楚雪凤摇头道:
“你不杀他,他即杀你,钱来发,你是个男子汉。却竟有妇人之仁,这不像传闻中的你,‘报应弥勒’的不该是这个样子!”
钱来发沉重的道:
“楚姑娘,我的心境和感慨,你早晚会明白的,当你有一天也和我同样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你就会了解我时时自惕的无奈了……”
楚雪凤怔忡了一会,才幽幽的道:
“心中有了恨,杀人就不会那么无奈,钱来发,我的心中有恨!”
默默望着楚雪凤,钱来发低缓的道:
“‘仇恨’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楚姑娘,从你身上,我更体验出‘仇恨’的影响有多么深刻巨大,好在你的对象专一,不至走火入魔,和沈落月那种只为急名夺利便行暴滥屠的作为,你总算比较有理性得多!”
楚雪凤挺挺上身,道:
“钱来发,怎么动手,你可有腹案?”
钱来发道:
“先摸上去,再见机行事;楚姑娘,‘返璞堂’的垛子窑你很熟吧?”
楚雪凤多少有些酸涩的道:
“内外都熟,到底,那个地方也曾经是我的家,或者,我错认为是我的家……”
钱来发同情的道:
“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人间世上,偏偏就有这么些无奈!”
微微垂下头去,楚雪凤道:
“不谈这些——钱来发,情感上的矛盾,该由我自己来克服,与你无关;现在,我希望你在行动之前,先对两个人有所了解,预为准备,这样,我们成功的比算将要大些……”
钱来发“哦”了一声,十分注意的道:
“哪两个人?”
楚雪凤严肃的道:
“一个是‘毒血剑’铁刚、一个是‘大力王’杨昂,他们两个都被‘返璞堂’引为奥援,不离左右,帅孤侠与沈落月之所以在近几年来蹿红如此之快,这两个人的出力卖命,亦是原因之一!”
钱来发不禁意外的道:
“铁刚和杨昂也投效到‘返璞堂’那一伙子里去啦?这倒颇出我的预料,想那铁刚,乃是关外长白派的首席剑士,不但在长白派为第一高手,白山黑水之间,亦少有压他一头的人物,听说,此人于兄弟之间行七,一般都称他为‘铁七爷’,是个心高气傲,刚愎孤烈的性子,像这种角色,怎会甘蛰人下,听凭使唤?而那杨昂,自幼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生于滇边天瑶池,六岁就被‘大理府’的瑶王亲卫军总教头收养,传以武技,磨其体能,造就了一身本领,据说还曾接替他义父的职位,干了一阵子总教头,他有这么惬意的日子不过,却跑到中原‘返璞堂’来当差,岂不是太离谱了?”
楚雪凤道:
“你对他们两人的出身来历,倒知道得挺详尽,这也好,免了我—番唇舌解说,钱来发,你可曾和他们碰过面?”
钱来发道:
“只是耳闻,无幸识荆。”
楚雪凤慎重的道:
“铁刚与杨昂两个人的那身本事,的确名不虚传,利害十分,帅孤侠和沈落月这一对,平日都是眼高于顶,极为自负,但在铁刚、杨昂面前,却相当收敛谦怀,半点不敢拿骄,钱来发,你千万要留心他们,丝毫疏忽不得!”
钱来发咧着嘴道:
“这一会我业已头大如斗,心里犯愁,如何还疏忽得了?”
盯着这位“报应弥勒”,楚雪凤道:
“我看你是真的犯愁,钱来发,现在你该懂得我先时说的那两句话了吧?”
钱来发道: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楚雪凤道:
“正是!”
钱来发叹吁—声,只觉心里沉窒,吸口气,仿佛也带着血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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