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此人救了你们,再加上其人颇为武勇兼有谋略,日后必有出头之日,所以你便自作主张约为了婚姻?”马融看着跪在堂中的马昭二人问道。
马昭闻言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大人。大人无论如何责罚,儿都心甘情愿接受,只是昭已经答应了仲颖,实在不能悔婚,还请大人明鉴。”
“唉,修德你是我独子,你年少之时,我宦游在外,对你疏于管教,以至于你浪荡成性,不修德行,你本就在士林之中屡有恶名,经此事更是有了不敬大人的声名,我又如何再让你背上失信于人的污名。”马融轻轻将怀中幼儿交给旁边仆妇,走上前去轻轻拍打着马昭的肩膀说道。
“这么说大人同意了?”马昭脸色一喜,抬头偷看着马融说道。
“我如何不同意,连你与阿兰的事情我都没阻止,又为何在此事上徒做恶人?”马融摇摇头说道,“不过你也不用自得,此事过后,你在家中好好读书养性,日后你也是要做大人的人了,如何能够继续纨绔放荡,不修正业。”
马昭自是跪在身前,点头称是。
“阿兰,你去我书房之中将我注的《三礼》取来,顺便再取一副竹简、笔墨。”马融对着旁边的猗兰吩咐道,然后又示意马昭站起来,失笑说道:“既然已经决定约为婚姻,便要用心一些,你以为仅凭你马修德一封书信,成就固然会用其人,但段纪明如何会重视一个边郡良家子?你去将那董叔颖唤进来吧,既然认定董卓此人会出头,便要用心来栽培。”
未及片刻,马昭领着董旻进入堂中,后者直接跪拜道:“陇西董旻拜见马公,小人恭祝马公福寿安康。”
“不用拜了,不用拜了,你昆仲二人救了我这不孝子一家,倒是我应该谢你兄弟二人,不过既然结了亲,倒是免了这么多俗礼。”马融笑着说道,然后接过猗兰手中的一大摞书简示意站起来的董旻接过,后者完全不明就里,接过书简之后却是听到眼前老者接着说道:“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既然你兄弟二人志在沙场,为汉室建功,更要知礼,不然日后何以立公卿之间?这《三礼》乃我亲手所注,你兄弟二人闲暇时刻多多研习。”
恍恍惚惚的董旻此时才知道,这些书简乃是要赠给自己兄弟,刚站起来的便再次跪拜了下来,抱着书简说道:“我兄弟二人本就是边郡一武夫,如何能够受马公大恩。”
说完,跪在地上冲着马融不停的叩头致谢,但手中书简却是抱的越加紧了起来,丝毫没有拒收的意思。
在造纸术没有普及的东汉朝,“遗子黄金满籝,不如遗人一经”这不是夸大,而是真正的写实,尤其是对与董卓这等豪强家族、商贾良家,一本经典的价值远胜于千两黄金。
从长远来说,一本经典可能造就一个家族兴盛数百上千年,没有经典传家,终究是二流士族。东汉朝的汝南袁氏、颖川荀氏、弘农杨氏,乃至日后南北朝、隋唐的五姓七氏,这些传承数百上千年家族的根基从来都不是土地人口,而是对儒家经典的解释权与传承权,是一代又一代士人子弟。
从近处来说,这是海内通儒马融对他董卓兄弟二人的认可,有了这本《三礼》,谁也不能再拿他董氏兄弟当成单纯的武夫爪牙来看,这是进入汉室核心政治圈的半个入场券,
“这《三礼》放在我马氏不过只是一本普通的经典,但放在你兄弟二人手中很可能为我汉室造就两位名臣良牧,你二人戒之勉之!”
“董旻代兄长多谢马公赠予经书之厚恩,我兄弟二人必谨记马公教诲。”董旻再次拜谢道。
马昭并未久留董旻等人,后者受了一本《三礼》又拿了马融写的荐书,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在马氏随意的喝了些热汤吃了些麦饼,便重新领着百名骑兵呼啸而去。
历史也终于在此处发生了岔道,本来董卓在陇西一直蹉跎到桓帝末年,才被征为羽林郎,然后拜为军司马,接着升迁郎中。此时,却比历史上早了三四年进入军中,更借接着马融的举荐,与大破烧当羌的东风,一跃成为州中从事。
……
三辅的冬季格外寒冷,门外正飘飞清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天气显得越发阴沉昏暗,院中的大榆树被刮的哗啦啦直响,风透过门缝与床缝钻进屋中。
空气既冷又湿,一个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垂髫,身披皮裘的五六岁童子,放下手中沉重的书简,学着大人模样伸了个懒腰,做了两个深呼吸,眼看房中启蒙先生已经走远,便猫着腰偷跑了出去。
刚一推门,一股冷风吹来,似乎整个肺部都冰凉了起来,头脑立刻从昏沉变为清醒过来,伸出裘衣中的小手紧了紧身上裘衣,便冒着风雪向着院门跑去。
前院的欢笑声更加清晰了,有婢女、歌妓的玩笑之声,也有宾客、武士的舞抢弄棒之声,还有七八个仆役拿着扫帚在清扫道路。
童子静悄悄的推开小院未落锁的木门,向着前院而去,童子自以为静悄悄的走过去无人发觉,却不知道这些宾客、仆役、女婢早已知晓,只是自家这位小公子不喜读书,经常从后院偷跑出来,来到前院看宾客演武,只是主君溺爱,从不责骂,众人也是习以为常,当做从未见过这位小公子。
一个大胆的婢女更是假装没看到,手中雪球歪歪斜斜的错开几名女婢,正好落在童子怀中,然后就是一阵调笑之声。
当然这些女婢如此胆大,也跟家中上到返璞归真的马融,再到游荡任侠的马昭,下到这位五六岁的小少君,都是性子极为宽善之人,从不轻易责罚家中仆役、婢女,而最后者这位小少君明明才五六岁有些时候却故作老成,学人说话做事,惹来家中众人喜爱不已。
马钧自知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过几座院落,所以也不再装模作样,挺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光明正大从众人之中穿过,看着自家小公子如此模样,周围的笑声越来越大声。
一座小院之中,周围插着阑倚上倒插着长枪大戟、槊棒矛锤,童子推门走近一座舍门,只见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胖大少年,光着膀子在院子里举重,搬着一块嶙峋的大石头,重复从小腹举到胸前,应是已经举了很长时间,寒冬腊月,这少年头顶热气腾腾,汗流浃背,脸也挣的通红。
胖大少年看见童子站在门前,放下手中石头,随手拿起旁边的褐衣披上,瓮声瓮气的说道:“阿钧,你不在房中好好读书,又偷跑出来,让主母看到,肯定连着我一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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