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多年,一直无所出,此番有了身孕再加上马融八十大寿,猗兰如何肯耽搁,自然是要尽早赶回家中,拖延到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猗兰最大的限度。马昭自成婚后便被猗兰所管,即便是担忧妻子身子,可也是无可奈何。
鞠康也是坦然道:“也罢,贤弟一路之上多加保重。季长公大寿,做晚辈的不能亲临拜见,聆听训诫,已是失礼。我备了一份礼物,还望贤弟代呈季长公。”
……
羌,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民族,古羌族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华夏民族的源头,羌人一直生活在凉州、益州的边鄙之地,谁强依附谁。
而到了东汉时期,当当北匈奴被东汉大军打的“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之时,谁也想不到一直被东汉朝廷看做犬马的羌人,会成为这个庞大帝国流不尽血的伤口。
光武帝平定天下之后,朝廷一阵讨论最终允许羌人内附,允许他们迁入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境内定居。看起来这时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既能随意驱使强壮的羌人骑兵,又能安定地方,但事与愿违,这些羌人与官府时常发生冲突,当然这与地方官府不拿这些羌人当人看有关。
数十年来羌人杀官造反如同喝水吃饭一般,只要稍有矛盾,便会反叛,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反,小则掳掠人丁、抢夺财物,大则攻城掠地、尽起大军,甚至一度入寇河东、河内、三辅等汉朝核心统治区域,让朝廷诸公伤透了脑袋。
当然说羌族多么多么厉害,或者有多么大的野心,推翻汉朝什么的,那确实有点高看羌族了,从始至终各个杂羌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纲领,完全就是你看不起我,我就咬你一口。羌人内附和汉族杂居凉州数十上百年,早就和汉族没有实质的区别,但偏偏汉族官府又从来不拿正眼看待羌人,哪怕是稍稍的尊重。
事实上不仅是面对羌人如此,无论是匈奴、鲜卑还是乌桓都在大汉朝鄙视范围之内,大汉朝瞧不起周边任何一个异族。问题是人家羌族跟别的不一样,当了几十年小妾,你大汉朝吃干抹净总的给个说法吧。
一些和羌人联姻的大豪或者在羌人中声望卓著之人,已经事实上掌控了不少的羌族部落,至少马昭哪位祖上伏波将军马援手下便有着大量羌族骑士,哪怕过了百年一些羌人部落还是威服于马氏。
羌人的最大特点就是“无君”,被东汉军队“教做人”时,数百个羌人豪酋可以自扇嘴巴、抱着大腿哭爹喊娘,而只要东汉军队稍有颓势,他们又会再次反抗,趁机在大汉身上狠狠的撕咬一口。
而此时,东汉朝廷内部又迎来一轮权力洗牌,混居在凉州的各个羌族如何肯放过这次大好时机。
就在马昭离开狄道县之后,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部落羌人,便尽起部落中的骑士,浩浩荡荡的向着陇西郡杀来。
凉州各郡与中原各郡有很大区别,中原地势平旷,多坚城大城,而凉州各郡饱受羌族侵袭,所以在一些坚城之外,多立堡塞,用来戍卫阻隔、守卫乡里。
在陇西郡以北靠近烧当羌的边境便有一个大塞,金城塞,塞中驻有上千兵马,数百户人家,大多都是边军家眷,在金城塞附近开垦了数千顷的土地,因为是军户,所以免税的待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夜晚,伴随着霜雪的寒风格外强劲,箭楼上的旗帜被吹的东倒西歪,一名睡眼惺忪的守卫军士从羊皮被衾之中爬了出来,看了一眼头顶被吹倒的旗帜,裹了裹身上的甲衣,就准备起身扶正。
刚刚站起身来,便听见风中传来一种奇异的声音,隐隐像天边擦响的闷雷,声音越来越近,连箭楼都震的颤抖了起来。
“羌人,羌人犯境了!”向着远处眺望了一眼,顿时惊呆了,只见一条绵延数里的火龙由远及近,快速的向着金城塞移动而来,马蹄震动之声,让守卫军士握住长矛的手心微微出汗。
随着箭楼戍卫军士敲响铜锣,整个金城塞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戍塞军士皆是连忙披上甲衣,拿起长弓,向着塞上移动,一名披散着头发身着绛红色军衣的队率,还未顾得上披甲,便拿起一把大刀冲着几名军士喊道:“莫要在管滚石、擂木了,快点燃烽燧。”
浓黑的狼烟在银白色的霜雪映照之下显得分外明显,然而狼烟刚起,手执火把和弓箭的羌人骑兵便一箭射死了箭塔之上的军士,然后冲着来不及反应金城塞发起了进攻。
一名披散着头发的羌人骑士,挥刀入电,一刀劈飞未曾上马的队率,踏过尸体冲着金城塞中而去。
“不要抢夺财物、女人,先把这些汉人兵士杀光再说,破了这金城塞,有大把的财物、人丁可以掳掠。”一名羌人豪酋一边指挥骑士攻杀,一边鼓舞正在狂欢之中的羌人骑兵。
“羌者,不立君长,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
“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其内属者,或倥愡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
――《后汉书》.卷七十七.西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