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产房。
产房中的血腥味,因此减弱了几分。
“呼……呼……”
安妮的胸口轻微起伏着,她的呼吸有点儿若,每一次吸入清冷的气体,似乎都需要她用力张开胸腔,才能够将空气吸入肺部,满足身体的换气。
她的腹部疼痛着,生产后,子宫似乎不能如正常女人一般,通过正常收缩止血。
她能够感觉到血液从产道撕裂处涌出,感觉到血在子宫腔中逐渐蓄积。
血液在流失,外周循环血量逐渐减少,她感觉到指尖已经冰冷了一片,甚至难以感觉到指尖的触觉。
意识,有点儿模糊。
她在一片迷茫中,沉浮着自己的思绪。
身体,就像是漂浮在一片轻柔的云朵上,偶尔感觉到寒冷,偶尔感觉到温暖,在这意识游离的片刻,她似乎见到了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那些回忆的片段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她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些脸庞,想要抓住从指尖流逝的温暖,但最后,却又什么都握不住。
她先是感觉到身子很沉重,似乎要被拖入无尽的黑暗的泥沼。
但几分钟之后,随着失血,她却又逐渐感觉到身体有点儿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力的桎梏,能够真正释放灵魂的自由。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动,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微微蹙着眉头,微启双唇,仿佛在喃喃着什么,但那虚弱无力的声音,也被风吹散在了一片夜色中,就像是那些转瞬即逝的、无法抓住的温暖。
都散了。
都消失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沙……”
深色的鞋子踩过产房才的走廊地砖。
走廊上的灯闪烁了一下,一个身影悄然走到了产房外。
在产房外停下了脚步,那人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明明已经走到了虚掩着的门外,却没有推门而入。
走廊的窗户半开着,吹动着他灰色的衬衫下摆。
他的身子挺拔,双手插在口袋中,昏暗的灯光倾泻在他带着的灰色的银狼头罩上,柔顺的银狼毛发,高立的银狼的耳朵,在头罩的眼睛孔中,一双灰色的眼眸仿佛也染上了夜色的阴冷,特别是在看到产房中的那个可怜女人时,那双眼眸不由得泛起了几分涟漪。
那是一位【猎人】。
【银狼猎人】。
“……”
他的视线擦过半掩着的门缝,落在背对着他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身上。
他看不见安妮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躺在生产台上,右手无力地垂落在生产台的栏杆外,双腿耷拉着,血,顺着生产台,一滴,一滴,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
“……”
沉默了半分钟后,【银狼猎人】还是推开了产房的门。
“吱呀……”
原本虚掩着的门,门缝扩大了,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冷风顺着他的肩膀,吹入了产房。
像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人靠近自己,安妮皱了皱眉头,轻轻低下了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视线有点儿难以聚焦的迷茫,头顶上,天花板的灯有点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氤氲了视线,她有些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失血后的休克症在她身上逐渐表现出来,她的呼吸有点儿困难,一道阴影落在了她身上,她看到一个人靠近了她。
“……你是谁?”
她轻轻开口,声音有点儿沙哑。
她的嘴唇干燥着,像是一个几天没有喝水的干渴的人,就连声音都有点儿沙哑无力。
“……”
【银狼猎人】没有说话,他站在生产台前,只是沉默地看着躺在上面的安妮。
他穿着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腰间别着银色的手枪,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周身带着一股难以靠近的清冷的气质,银狼头罩让他周身的气场更威严了几分。
安妮看着眼前这位有点儿陌生的【银狼猎人】,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睑因失血而苍白,视线也有点模糊,眼前的【银狼猎人】有点儿看不真切。
【银狼猎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满额冷汗,看着她如同宣纸一样苍白的脸色,目光顺着她上半身被汗湿的衣服往下,落在生产台边不断滴落的血迹上,他的眼眸,不由得阴鸷了几分。
“……”
像是察觉到了【银狼猎人】眼中的波澜,躺在生产台上的安妮张了张口,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