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在上、一副审判者与救世主的模样,他就心生不满。
他不喜欢有人以“俯视”的姿态对待自己。
就仿佛自己才是低贱到泥土里的存在,没有神明救赎的话,自己将一辈子都被困禁在这个炼狱。
“奥佳尔这孩子,看来比想象中更不简单呢……”美人食指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本我以为奥佳尔最多是被冤入狱,最后被送入【溟河系统】的可怜的孩子,但现在看起来,她背后的故事可复杂多了。”
仔细想想,奥佳尔也才七岁。
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被法庭审判死刑而被流放到【溟河系统】?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那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或许背后的故事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复杂可怕。
美人这么想着,默默叹了口气。
“哼,在这个世界里,谁的故事不复杂,伊芙琳。”
当玛尔斯说出这个名字时,美人的脚步一顿,但玛尔斯却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就仿佛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背影,沉下脸来。
说实话,当刚才狮子【猎人】说出“伊芙琳”这三个字时,她并不是没有反应。
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名字很熟悉。
一些隐藏在这名字背后的记忆片段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
粉色的房间……
粉色的窗帘……
满房间的人偶娃娃……
小小的女孩坐在床上,穿着洛丽塔的衣服,被一个女人强迫着画上精致的妆容……
这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都在狮子【猎人】说出“伊芙琳”三个字时,涌上了她的心头,同样被唤醒的,还有一阵难言的痛苦。
她曾经在自己的梦里见过那些画面。
但没想到,那是自己真实的记忆,被【溟河系统】剥夺的记忆。
她曾经在梦境里看过这场景的续集——小女孩可怜兮兮地请求着母亲不要总是打扮成洛丽塔娃娃的模样,但被母亲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
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偶然间产生的幻想。
但现在看来,或许这个故事里的小女孩,就是自己。
一个名为“伊芙琳”的女孩。
没听到美人跟上来的脚步,玛尔斯回过头,看见美人站在原地沉默着看着眼前灰色的地砖,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心下也猜到了几分。
“美人,该走了。”
美人抬起头,看着玛尔斯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他很少这样不带敌意地看别人,虽然依旧带着几分不容靠近的排斥感,但出于团体战中同伴相互照顾的准则,他似乎没之前那么有敌意了,就连声线也柔和了一些。
【该走了。】
不该停留于过去的记忆。
而应该迈步走向自己的未来。
美人看着玛尔斯的眼神,沉默了几秒,迈步跟上了玛尔斯。
(像我们这样的人……)
(真的还有前行的方向吗……)
美人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看着鞋子上沾染的血迹,就仿佛自己一路走来的血雨腥风。
两人走过了贯通道,来到了北楼一楼。
迎面便看到了一扇智能大门横在了贯通道尽头,但下一刻,智能大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美人抬起头,看见监控摄像头正在工作状态,闪烁着绿灯。
她知道,科林正在控制中心为他们带路。
美人与玛尔斯打开了智能大门,进入了北楼一楼的大厅。
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囚犯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墙上的石砖,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顺着石砖的缝隙滴落在地上,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比东楼更重一点。大厅的灯关着,半掩着的北楼大厅的门吹入几分寒风,风擦过门缝,发出悲伤的呜咽,像是亡者的哀叹。
美人抬脚跨过一个尸体,跟着玛尔斯往大厅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所以,扎克,你真的叫扎克这个名字吗?”美人看着玛尔斯的侧脸,问道。
“不知道。”
看来玛尔斯对【猎人】真的没什么好感。
对【猎人】说的话也半信半疑。
又或者,“扎克”这个名字,并没有带给他太多的触动,又或者,只是他可以隐瞒内心的感觉。
他像是一团迷雾,无论靠的多近,都不容易看到被他隐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