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胖子是被抬回来的。
他太兴奋了,做梦也想不到会中举,而且还是第三名。
虽说前几天算卦的说他能荣登三甲,他根本就不信。认为纯粹是为了讨好他才这样说的。
没想到真的被算卦的说准了。
“活神仙啊!”
钱胖子感慨,不但算出他能获得第三名,连叶寻花得了最后一名也算准了。
想想也是,自己能够得到神灵眷顾,把写好的试卷给自己送上门,要是进不了前三甲,那神灵也太没面子了吧。
获得举人后就算有了功名了,官府会给你分配田地、房屋和佣人。
从此你就脱离了无产阶级,一步迈进有产者的行列了。
虽说钱胖子家有些资产,但那顶多算土财主,有了功名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响当当的举人老爷,连县太爷也会高看一眼。
并且第二年进京参加会试,地方上会给你出差旅费,入住驿站食宿免费,妥妥的公费旅游。
放榜日第二天在大名府有名的丰乐楼举行鹿鸣宴,宴请所有的中举举人。
丰乐楼地处大名府偏东的位置,园林建筑风格,其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木扶疏,幽静雅致。
这次的宴请规模特别盛大,不止有文举人还有武举人也一起参加。
宴会的主办者梁中书和几位监临、学政在接受众举子参拜之后,出言勉励几句,然后发放顶戴衣帽等物,穿上这身衣服以后就是堂堂举人老爷了。
叶寻花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面的角落,他心态淡然并不计较。本来就是最后一名,没啥可抱怨的。
钱胖子坐在第一桌,志得意满。
周德彪和郑漏斗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听到钱胖子竟然是亚元第三名,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向叶寻花投来询问的目光,叶寻花并不做表示,只是以手指扣桌,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然后示意二人看他的手指。
那两个人看的是一头雾水,啥意思啊?难道是说桌子材质不错,暗示钱胖子是块好材料?
叶寻花见状瞪了二人一眼,用手比划小册子的形状。
郑漏斗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老大指的是萝卜丝喂马。
难道老大在桌子上敲的点数就是数字,一划就是杠杠?
那么看老大想表示的意思就是:晚上见。
他试着在桌面敲了数下,做了个简单回复:好。
叶寻花点头微笑,竖了一个大拇指。
得到了老大的夸奖,郑漏斗心花怒放,偷偷告诉周德彪他知道怎么用萝卜丝喂马了。
两个人自从画符祈雨后待遇不错,一有时间就研究密码本,教官见了也认为是在精修法术。
对于这种死记硬背的东西,二人倒是没感觉到难度,把平常的一些日常用语,掌握了七七八八。
他们并不知道传递这些密码是靠敲击,而是另辟蹊径用嘴唇说出来,比如说天,就说壹,地就说贰,中间停顿就说杠。
平常他们会在私下用这种方式交流,觉得特别有意思,无形中提高了熟练运用程度。
金云坐在中间的一桌,他不时用怨恨的目光盯叶寻花一眼。若不是这个人调换了他的试卷,他可能会进前十成为亚元。
不过他已经安排好了怎么戏弄叶寻花,你就等着出丑吧!
鹿鸣宴照例先表演节目,由歌姬演唱《诗经》里的《小雅.鹿鸣》。
两个双十年华的艳丽女子一坐一立,一个轻抚瑶琴,一个慢启朱唇: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歌姬展动歌喉娓娓而歌,下面的举子们齐声相和。
然后表演魁星舞,寓意魁星高照,荣登仕途。
上菜的时候,一个跑堂的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竟然将叶寻花的酒盏碰到了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把衣服都弄湿了。
跑堂连声道歉,说要给叶寻花更换一个酒盏,就退下去了。
结果迟迟也没有给送来。
叶寻花倒也不以为忤,没有酒就吃菜呗,又不是非喝不行。
同桌的人都面露讥笑之色,有两个人故意找他碰杯,见他没有酒具,便调侃他是不是把酒盏偷了想带回家。
叶寻花这才意识到这是针对自己的满满恶意,通过观察,发现了坐在中间桌上的金云,正不怀好意的斜睨着他。
原来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当初这个金云让手下放火想烧死自己一伙人,幸亏被小月养的猫、狗察觉了才幸免于难。
现在又找人想羞辱自己,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正考虑怎么惩治一下他,就见府院王安山站起来道:“诸位举子,请满饮此杯。预祝再座的各位明年金榜题名,飞黄腾达!”
一众武举文举纷纷站起来,同声道:“谢府院大人!”
然后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叶寻花也站起来虚应其事,却看到王安山微不可察的给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堂倌使了个眼色。
梁中书喝了酒,正待吩咐下去散席回府,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勉强用手撑着桌子不让自己出溜到桌子底下,嘶声道:“来人!快去找大夫来!”
身后两个护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中书大人面色潮红,还以为酒喝多了,赶紧过来扶持。
就在此时异变突发,两个堂倌从怀里拽出匕首,分别刺入了护卫的后心。
两个护卫登时毙命。
此刻大厅里已是一片混乱,所有喝了酒的举人都四肢无力,身软如绵。
有几个直接坐倒在地,大口喘息。
梁中书先是一惊,及至看到王安山镇静自若不为所动,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吏部的考功员外郎魏琼和主播杨修竹也看傻了眼,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卫兵守护的官宴上会发生流血事件。
叶寻花见众人都出现了异状,只有自己安然无恙,随即想到了一定是酒出了问题。
再看到两个护卫给人杀害,连忙装出和别人同样的症状,瘫坐在椅子上静观其变。
在这由府尹主持的鹿鸣宴上竟会发生状况,而且一上来就死了两个护卫,所谋之深,还真的不好揣度。
钱胖子本来还强撑着坐在椅子上,及至一滴护卫的血一下溅在他的鼻子上,他再也支撑不住,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周德彪和郑漏斗尚能勉强维持,他们茫然无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安山环顾四周,见一切尽在掌握中,击掌三下让大家安静。
众举子顿时停止了喧哗,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静待下文。
“诸位不必惊慌,刚才喝的酒里面只不过掺了些“五花软筋散”,也就能让大家浑身没劲,无法行动而已,并无其他害处。”
“至于为什么给诸位下药,不过是想和诸位签个协议,只要大家诚心签署,马上发放解药,让你安全离开。”
“下面,有请来自大辽国的耶律歌王爷讲话!”
这句话一出,底下众人几乎炸了锅,哄的一声议论声四起。
一个身穿汉人服饰的阴鸷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场面如此混乱,不由得眉头一皱。
王安山见了赶紧对两个堂倌打扮的手下一摆手,两个手下顺手扯过一个举子来,一刀杀了。
下面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由于没有多少力气,声音倒也不大。
“诸位安静,若再喧哗者,此人就是下场!”
宴会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辽国耶律歌这才满意的一点头,对王安山的当机立断表示首肯。
“各位文举武举,你们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当今而下,我大辽兵强马壮、国力无双。不日即将饮马黄河,挥师南下,将宋地收入囊中!”
“我皇求贤若渴、惜才如金,而今正是需要人才之时,你们若是肯投靠我国,将来封王列侯,世代荣昌!”
“怎么样?各位可愿弃暗投明,为我大辽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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