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几年世道不安宁,降雨稀少各地大旱,导致农作物歉收的厉害。而官府收缴的钱粮税赋却一点也没减少。
这就导致许多农民因交不上田税、丁税还有杂税被抓走枷示。
枷示,就是给人戴上重达二十五斤,长五尺五寸宽一尺五寸的木头枷锁,在县衙门前或站或跪示众,以儆效尤。
在这样的苛政之下,产生了许多流民,他们有家不能回,或是隐入山野林莽,或是沿街乞讨,只为能生存下去。
流民多了,寇贼自生。其中有些能力的便啸聚山林,自称某某大王,劫掠一方,为祸不浅。
莘县去大名府本来有一条官道坦途,可就在去年夏天城外三十里处的马颊河来了一伙强人,专门劫掠过往行人客商,手段狠辣动辄取人性命。
叶县令为此曾派兵征剿,但由于这伙子强人精通水性,几次围捕收效甚微,只是射杀了几个水贼,没有动其根本。
官兵一去水贼就躲到芦苇荡里隐藏起来,等官兵一走继续出来为祸,闹得行人断绝商旅不往,至此这条道路鲜有人迹。
由此人们去往大名府只好改道而行,走阳谷、郓城再进入大名府辖地。
在这条去大名府的路上,也有两个危险之处。一是莘县观城镇北边的野猪林,一是郓城县的景阳冈。
野猪林山深林密,有猛兽出没。施耐庵在《水浒》第八回写道:枯曼层层如再脚,乔枝郁郁似云头。不知天日何年照,唯有冤魂不断愁。
不知有多少过往的行人命丧其中。
而景阳冈自古有猛虎盘踞,时常蹿出吃人,当地的官府几次组织人手剿杀,每每铩羽而归,反倒伤亡惨重。
从此景阳冈被官府列为险地,发布告示称,每日午时商旅行人需结伴过岗,其他时间一律不准通行。
赶考的秀才仕子们有的早在离开考一个月就出发了。他们一来担心路上不安全需要多费时间,二来担心到了大名府找不到旅店入住。
每到三年一次的科考,大名府都是人满为患。去的早的还能找到旅店,晚了就有可能露宿街头。
七月二十日晨
莘县城外三里长亭
太阳还没升起,天气已然热了起来。还好有一丝风,倒也不那么闷热。
花间四少一个个鲜衣怒马,五陵年少。
叶寻花一身白衣胜雪,骑一匹大白马,身长七尺,风流倜傥。
周德彪这一段时间每天都在习练弓马武艺,晒得跟黑炭似的。今天骑了一匹黑马,浑然一体,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双头六腿的黑怪兽。
郑漏斗红袍皂靴,骑得是枣红马,倒也一表人才。
钱胖子不爱骑马,非要坐车,骑马多累啊,还是车里舒服。
这次去大名府科考,本来每家都派了四五个跟班,有丫鬟、书童、护院保镖还有赶车的、做饭的、修脚搓澡的。
叶寻花只让每人身边留一个伺候的,其他人一律回去,女的也不让跟着,以免路上麻烦。
叶县令亲自来送,身后是周、钱、郑等人的家人亲眷。还有许多人是来看热闹的,都想看看这四个纨绔子弟如今变成啥样了。
特别是叶寻花,听说他被仙姑点化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今日一见看来所言不虚,你看他那气质高雅、玉树临风的姿态,哪有一点浮浪无形的模样。
人群里红袖招的柳依依和几个小姊妹也来了,见好长时间没去找自己的叶寻花白衣白马傲然而立,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当初他还说要娶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有心想要上去和他说几句话,可他连向这边看也不看一眼,唉,冤家!我愿意为你赎身从良,为你操持家务,你可愿意要了奴家?
叶县令身着便装,对四人勉励了几句,无外乎是勤勉克俭、戒骄戒躁、慎思明辨。又嘱咐几句,路途遥远需晚走早歇,遇水莫渡逢林莫入,小心谨慎安全首务。
周德彪的老爹老怀甚慰,没想到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有幡然醒悟的一天,这一段时间儿子每天勤习苦练他可都看在眼里,这都是拜叶寻花所赐。不管这次赶考能不能考中,只要跟着叶寻花总错不了。
郑漏斗和钱胖子是夫人家眷来送,免不了殷殷叮嘱泪湿春衫袖。
叶寻花翻身上马,向众人挥手辞别。手中缰绳一挽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镫,大白马一声嘶鸣,箭一般蹿了出去。
其他人连忙跟上,一行人三匹马两辆车四个仆人两个车夫一共十人的车队滚滚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
钱胖子坐在第一辆车里,车厢还算宽敞,扶手箱阁里有铜壶凉茶,可以饮用解渴。看着前面骑马的三个人,他暗叹有的人有福不会享,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哪有车厢里舒服,旅途遥遥,还是小睡一会儿吧。
第二辆车里是些食物、被褥、衣服等行李杂物,下面藏着刀枪棍棒,还有一副劲弓,十多支羽箭。
弓箭属于朝廷严禁民间持有之物,和铠甲同一类。而刀剑等利器则管制甚宽,允许一部分人持有。
因为弓箭铠甲为军队利器,上阵杀敌攻阀凌厉防守严密。官家也用来缉盗捕贼,平定叛逆,若是允许民间持有,就没有可以压制的优势了。
叶寻花一马当先,纵驰里许,便放松马缰慢了下来。骑马别看威风潇洒,其实并不舒服,虽然马鞍子上加铺了厚一点的棉垫,还是硌的大腿内侧生疼。
虽然经过两个月的体能恶补,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可是毕竟时间不长,离自己前世当兵时的体格相差甚远。
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每天坚持,慢慢提升上去。
现在离开莘县县城五里有余,官道已渐渐被乡路替代。正可谓远芳侵古道,芳翠接荒城。天地辽阔,一派寂寥。
要说这古代的环境,真是好的不得了。天空纯粹碧蓝,空气新鲜甘冽。流水淙淙,清澈见底。山密林幽,鸟鸣婉转。
叶寻花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山岭下。
山岭不高,生满了槐树松树柏树,叶寻花抬头打量,好像看到有一个人冒了个头,又缩了回去。
他心下起疑,把赶马车的丁老倌叫过来,问这是什么所在。
丁老倌经常跑这一路,对地理环境门清,说这是个无名岭,岭那边有条河,唤作金堤河,河边有几株古槐树,怕有千年之久。
这里介于东京、北京、博州和梁山的十字路口,被称为十字坡。
十字坡?
叶寻花一愣,难道是孙二娘做人肉包子的孙家老店所在地?
传记里是这么写的,可那是小说创作,并不一定是真的。
“老槐树底下是不是有一个孙家老店?”
叶寻花试着问道。
“对呀!大少爷您来过这里?”
“老板娘是不是叫孙二娘?她男人叫张青?”
“老板娘确实叫二娘,但她是个寡妇,男人叫啥不知道,不过早就死了。”
叶寻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还真有个孙二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做人肉包子,有没有蒙汗药。
“老大,咱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这都大晌午了,太阳这么大,都快烤熟了。”
钱胖子在车里也待不住了,到了中午车里又闷又热,还不如外面风凉。
“好!咱们一起去孙家老店打尖,不过不能喝酒,简单吃些就继续赶路。”
叶寻花不敢托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若这个孙二娘开的真是黑店,自己注意点防备就好,犯不上和她冲突,要知道孙二娘的身后靠山可能是梁山,那可是一伙子强人,一言不合拔刀砍脑袋的那种。
郑漏斗虽然好酒,但也知道在外面不比家里,老大说的对,小心使得万年船。
一行人穿岭而过,果然看到一条波光潋滟的小河。河边几棵老槐树,绿苔遍地,藤蔓挂枝,扑面而来一股清凉的气息。
十多间茅草房建在离老树不远处,一根竹竿从檐下挑出,上面挂一面酒帘,迎风而晃,上面四个隶书大字:孙家老店。